“你的判断呢?”
“判断什么?”
“她有没有男朋友。”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废话!”赫尔瞪哥哥一眼,“你呀,哼,都七年多了。”
可不,从丁洁琼一九三四年秋抵达加利福尼亚理工学院并成为奥姆霍斯博士的学生和助手算起,到现在确是七年多了。
说话间,黑色雪佛兰已经开到一处三岔路口。不远处一片红杉林边,错落有致地矗立着几栋两层或三层的小楼。罗曼说:“这里住着加州大学几位教授。”又指指其中一座带花园的暗红色两层小楼:“喏,到了。”
赫尔鸣了两下喇叭,暗红色的两层小楼中没有反应。但花园铁栅门是虚掩着的,一推就开了。兄弟俩沿着卵石铺砌的小径往里走。小径两旁栽满各种兰草。
“这房子是琼用新型云室和计数管的专利买的。”罗曼说,“她说,喜欢这房子是因为它带有花园,可以用来种兰。”
“琼知道我们要来吧?”
“知道。但不知道是今天。我想让她有个意外的惊喜。”奥姆侧耳听听,终于听见某种轻柔的乐曲声。他判断了一下方位,摆摆手:“走,她在练功呢。”
小楼后面有一座宽敞的平房,铺着深黄色地板,安装着两条扶手杠,屋子一端搁着三角钢琴和健身器。乐曲是从录音机中传出的。奥姆霍斯兄弟来到一道走廊上,透过玻璃墙朝大厅里一瞅,两人都愣住了:眼前的琼他们似乎从来就没见过——不,不是“似乎”,而是确确实实没有见过。
琼的美丽除容貌、身材和肤色外,还在装束和气韵上:栗黑色长发披在肩上,或束成一把“马尾”、梳作一条大辫垂在背后。在实验室、会议室里则盘成圆髻,配上她那鹅蛋形的面庞和长长的、白皙的脖颈,格外楚楚动人。她平时的穿着与一般美国或中国的女性无异,只是无论穿什么和穿成什么样都别具魅力。在庄重场合则往往是一袭贴身剪裁镶着花边的深紫色旗袍,高领,高开叉,乳胸高耸,略配几件首饰,全身每一根线条都轻柔优美,显得高贵典雅,仪态万方。研究湍流的克鲁因博士说:琼的全身都在“流动”。卡蒙教授是众所周知的弗洛伊德弟子,他对琼那身旗袍,特别对“高开叉”的评价是“勾魂摄魄”!
奥姆忽然觉得悄悄进入别人屋里不大礼貌,想叫一声,但嘴虽张开,却没喊出声来。这时赫尔已经看出琼穿的是一种练舞专用的紧身服,近似体操服,露着一段柔软细致的腰肢,在舞蹈中给人的感觉确是“流动”。琼在跳舞或练舞,跳的不是探戈、狐步和华尔兹等交际舞,而是一种独舞,看似陶醉在某种梦幻般的境界中。
“俨如又一个邓肯。”赫尔目不转睛,声音很轻。
“你说什么?”罗曼问。
“婚礼……”赫尔喃喃道。
“什么婚礼,谁的婚礼?”
“我说,琼跳的舞名叫《婚礼》。这是一个著名舞剧,一九二三年首演于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