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我回答,“毫不犹豫。”
“我记得以前这里没这么安静。”我自言自语道。弗尔曼提醒我,这里没有人会大声喧哗,没有人会高谈阔论,所有的灯都要熄灭,没有人穿浅色衣服。“你会重新适应这里的。”他说,“这里驻扎了一百来个士兵,包括装甲兵、火炮兵、信号兵、几个军医,当然还少不了我们步兵,一般会有七十人。不过两英里便会安排一个哨位。一般情况下我们会安排四个哨位:白、红、蓝、绿。碰到起雾或情况危急时,会临时增加几个。除了站哨的士兵,其余人哪怕在白天或晴朗的夜空下都没有胆量走出那十英尺厚的水泥屋檐。大家终日与黑暗为伍,连厕所都几乎没人去了。建筑师将厕所和浴室建得与住宿区和哨位相隔很远。大伙儿都说他在画图纸时八成是喝醉酒了。或者他只是想让细菌、疾病和恶臭远离我们狭小而密不透风的主营房——真是讲卫生。我们将就着找了个办法:把尿撒在空的塑料瓶里,只在要上大号时,才去跑一趟厕所,也还得在枪炮声暂歇的时候。士兵在此上大号的次数已少至极限,去时必须征得长官或作战指挥部人员的允许。”
“我上次在这里服役时,”我说,“每天早晨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张报纸坐在马桶上,想看多久看多久。”
“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他说,“下一件是‘黎明警报’。你还记得它是什么吗?”
是的,我记得。这是标准程序的一部分。在这里你永远都别想睡个好觉,似乎这里的早晨受到了魔咒一般。每天早晨的五点到六点半之间,所有在营士兵都保持站姿,全副武装,处于高度紧张的戒备状态。这是一天中最危险的时段:真主党最喜欢太阳升起的瞬间,觉得这是发起攻势的理想时刻。他们会给我们来上一阵组合地狱之火:火箭炮,手榴弹,迫击炮,轻型火炮,一切都在同一时刻猛然开射。然后步兵紧随而至,设法洗劫我们的营地,把我们扫出去。最近的几次袭击都发生在破晓时分,夜视仪也派不上用场,周围的一切都模糊难辨。我们很难准确定位敌人的开火方位,很难给予有力的回击,甚至很难站得住。士兵们都很“前疲”。
为了让气氛融洽起来,我尝试着问弗尔曼 “前疲、前疲的、前疲者”的含义及其典故。士兵们的每句话中,都会蹦出这个词。“天哪,这个词真是傻透了,”我笑着说,“是哪个笨蛋造出来的?”
“这是个合成词,”他不假思索地说,“ ‘前线’和‘疲劳’的简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