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涡虫》(16)

但护士们毕竟是在工作,不会对我这个患者使坏,而且不理我也挺好的。问题是那些一同住院的老人和大婶。

现在想起来还会起鸡皮疙瘩。两次住院我都被分在六人间,两次都是同房间的患者除了我平均年龄在七十岁上下。

为什么人上了年纪看起来都一样呢?而且这家大医院的患者都穿着指定的竖条纹衣服,跟工作服似的,格外区分不开。我完全记不住人的脸和名字,当然也是因为不想记。

我尤其讨厌吃饭时间。塑料容器里盛满只考虑热量的食饵,食物和消毒水还有不知谁的大小便的气味混在一起,真是大酱和大粪都有了,好悲哀啊!我总吃别人来探望时带的点心,当然没有食欲。望着老人们没牙的嘴咕囔咕囔咀嚼着,我真想大喊:“你们这么想活下去吗?”一想到连我在内,有一天谁都可能变成这个样子,我就有一种巨大的无助感,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自暴自弃地扫光食物。

自己下不了床的老人并没有实际危害,所以还算好的,问题是那些还有点精力的大婶。

除了那位美女患者,我对谁都不感兴趣,但其他人并非如此。从我能起身、可以自己推着点滴架去上厕所起,大家就跑来跟我聊天。

住在什么地方?从事什么工作?父亲在哪儿上班呀?什么病住的院啊?我若是不回答,大婶们就没完没了地自行披露身世、炫耀病情。我觉得自己简直是刚进监狱的犯人,越发不想回答。我尽量不想和她们纠缠,所以谁说什么都缄默不语。结果有一天护士说“大家都说上原小姐态度不好,请多顾及一下别人的感受”。我感觉好无助。就算被指定为重病号,也逃不出集体生活的枷锁。

“身体怎么样?”

我独自在商场狭小的医务室里躺了一会儿,回想着这一幕幕,眼泪又流了出来。这时,刚才那个女人忽然走了进来。我连忙擦了擦眼角,坐起身。

“啊,我不要紧了。刚才只是站着头晕而已。”

“真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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