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梅斯继续讲故事。当时是傍晚七点,同样的跑道上,布下了抓他的天罗地网—为了那首格罗想要,但是已过世的桑切斯永远来不及谱曲的科里多,时间的准确性必须掌握好。山区有个地方以“恶魔的脊背”闻名,那边的跑道只有短短三百二十米,而格罗毫无戒心地朝它飞去,赛斯纳的机翼收起准备下降,失控的蜂鸣器响起,好似背着降落伞一般直直降落。当他发现两辆小货车及里面的人时,迅速以四十节①的速度加速。那些人不该出现在那里,还躲藏在树下,所以他没有踩刹车,反而踩油门加速前进,然后拉住操纵杆。
也许他已成功拉起了飞机,后来听人说,当那些持AR-15自动步枪和AK-47步枪的人开始朝他射击时,他已经及时将飞机的起落架拉离了地面。但是所有的子弹都是致命打击,赛斯纳飞机就在距跑道尽头约百步距离的地方爆炸。当他们找到格罗时,他躺在机舱扭曲变形的残骸间,还有一丝气息:满脸鲜血,牙床被一颗子弹击中而碎裂,四肢露出骨头。他奄奄一息,已撑不了多久,但上面指示要慢慢凌虐他至死,因此那些人将毒品搬出飞机,就像那些电影里的情节,他们用打火机点燃从破裂的油箱里流出来的汽油。轰!事实上,格罗几乎已经没有知觉了。圣母。天父。马维德小教堂隐身在阴影里,只有门廊上的一盏灯亮着。教堂不论白天夜晚都对外开放,圣坛前方有一些燃烧的蜡烛,泛红的光线隐约透过窗户。特蕾莎躲在暗处久久不动,她站在一面土墙旁边,隔着空无一人的起义者街、铁路和运河。她想祷告,但是做不到,脑袋里萦绕着其他事情。她费了好大工夫才决定打那通电话,盘算各种可能性,然后徒步走到那里。她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环境,甚至用手把香烟烧红的那端遮住。
“三十分钟后见。”巴尔加斯先生说。
特蕾莎没戴手表,无法计算时间过了多久。她感到胃部一阵空虚,当一辆往札帕塔大道方向的巡逻警车慢慢开过时,她赶紧熄掉香烟。两个昏暗的警察人影出现在前座,右边的那张脸若隐若现的,几乎没入阴影中。特蕾莎向后退去,试图躲到更暗的地方。在锡那罗亚州,就像墨西哥的其他地区一样,法律根本无从生效,从巡逻警察到高层官员都想受贿—他们每个月从毒枭手里收到一叠美金,夹克都会扣上,不让你看到职务编码。如果想依赖法律,往往根本是羊入虎口。
那个无用的祷告一直没有结束。圣母。天父。她已经从头念了六七遍,但都无法继续下去。土匪马维德的这座教堂,带给她与格罗太多共同的回忆。或许是这个原因,当巴尔加斯在电话里问碰头地点时,她想都没想就说出了这个地点。
起先,巴尔加斯提议约在查普特佩克殖民区,就在他家附近;但是那样一来,就得穿过整座城市,还要跨越塔马苏拉河上的一座桥,太冒险了。格罗曾经吩咐过她要同巴尔加斯先生联络,即使她没有提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轻描淡写地说自己正在逃亡,巴尔加斯也心里有数,知道事情出错了,或者更糟。
“阿莎,别担心,我们见面再谈,不要气馁,待在那里不要乱跑。或者找个地方藏起来,再告诉我地点。”他想要让特蕾莎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