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2034》保卫塞瓦斯多波尔(2)

“我来告诉你我们的麻烦是什么吧!两星期后若不恢复供电给别人,我们就不得不打开隧道南侧的密封阀,因为没了弹药我们就守不住关隘。我们要是无法检查维护三分之二的发电机,一星期以后它们通通会罢工。要是无法向汉莎输送电,那么谁也落不着好结果。幸运的话他们另寻其他供电者也就算了,最坏的结果我甚至无法想象……隧道里已经有整整5天没一个人了!万一里面有坍塌怎么办?有爆裂怎么办?要是我们通往外界的通道被切断了又怎么办?”

“不要危言耸听!输送光缆正常,电表上的数字在跳,汉莎还在用着我们的电。要是有什么地方发生了坍塌,你立刻就会察觉。如果真有什么破坏活动,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切断我们的电线,而是去切断电话?关于隧道—— 谁会钻到那儿去?原来也没见有人来拜访过。区区纳西莫夫大街算什么!仅凭它一己之力不可能攻破我们的防线,其他的商人也不再来我们这儿。相信那些强盗对我们这儿也早有耳闻,我们每次都留个活口放回去就是让他回去宣传我们有多可怕。我说,千万别慌了手脚。”

“一派胡言!”弗拉基米尔·伊万诺维奇嘟囔道。他用手抬起空眼窝上盖着的绷带,拭去了额上渗出的汗珠。

“给你三个人吧,多了真不行,这是实话。”老人语气略微缓和下来, “别抽了,你知道我受不了这个味儿,你这是慢性自杀!还是来点茶吧。”

“又来了!”站长搓了搓手。“这里是伊斯托明[1],”他对着电话嘟囔着,“给我和上校倒茶。”

“把值勤的军官也叫来,”外围守备指挥官一边把贝雷帽摘下来一边说,“我安排一下派哪三个人去。”

伊斯托明的茶非同寻常,这茶自全俄展览馆站购来,品质属上乘,如今已很少有人喝得起这种茶了。它自地铁系统的另一端运来,被征收了三倍的汉莎关税。站长喜爱的茶变得如此价值不菲,要不是因为他与杜布雷宁站有些老关系,连他自己都不能时常放纵自己满足这一癖好。原先他与杜布雷宁的人一起战斗过,直到现在自汉莎返回的商队总指挥每月都会带来精美的一包茶,总是由他亲自去取。

给指挥官镶金边的陶瓷茶杯斟好茶,嗅着淡淡的茶香,伊斯托明甚至愉悦地眯起了眼睛。给自己也斟满茶以后,他吃力地坐下,银勺子搅拌得糖精片叮当作响。

两个人都沉默着。半分钟后这单调的叮当声成了这个氤氲着发黄烟气的昏暗办公室里唯一的声响,之后几乎像是在打拍子,直到被自隧道里发出的歇斯底里般的警报钟声掩盖。

“有险情!”

外围守备指挥官以对自己年龄来说不可思议的速度从椅子上弹起,冲出了房间。远方的某个地方出现枪声,接着便开始枪声齐鸣——一声,两声, 三声……站台上开始出现战士们靴子踏出的声音,远处传来上校宏亮浑厚的命令声。

伊斯托明冲到柜子旁,取下挂在那儿的可折叠警用冲锋枪,把它别在腰上,叹了一口气,折回桌子旁边呷了一口茶。他的对面是上校留下的茶杯——里面仍有还在冒着气但慢慢冷掉的茶,和那顶匆忙间被忘在那儿胡乱放着的深蓝色贝雷帽。他紧皱着眉追出去,又回到刚才的话题,用起初没想起来的新论据开始同狂奔的指挥官争论起来。

* * *

塞瓦斯多波尔流传着不少关于邻居切尔坦诺沃地铁站的名字的冷笑话。虽然发电站总是分散在距塞瓦斯多波尔很远的和切尔坦诺沃相连的隧道内, 但谁也没想过为了以后方便把渐渐空置的切尔坦诺沃站霸占下来。即便是在掩护下渐渐靠近切尔坦诺沃站,想要在那里安装、检修远程动力设备的工程师分队,也在离站台还有100米距离时就不敢再靠近了。他们踏上这段征程的时候,除了最顽固的无神论者,几乎所有人都悄悄地画十字作了祈祷,甚至还有几个人已经跟家人作了告别。

这个站的情况十分糟糕,每一个靠近它的人都会立刻察觉到这一点。甚至只接近了500米,就会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袭上心头。塞瓦斯多波尔人起初曾抱着扩大自己疆土的野心,派过突击小分队来到切尔坦诺沃站。突击队的士兵们返回时都衣衫褴褛,更有一大部分根本就没回来。有的人回来以后因惊吓过度被噎住,胡子下巴上流着哈喇子,无力止住颤抖,紧坐在篝火旁边,衣服差点被烧着了也没有好转,更不要说要他们回忆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何况他们的回忆相互间出入也过大。

有人说,切尔坦诺沃站主隧道一侧的支线是向下延伸的,一直延伸到由天然窟穴组成的巨大迷宫中,从那儿时不时传来各种动静。从这些声音判断,那里应该是被各种各样的怪物控制着。地铁站的这个位置被称为“大门”,这么说也不是绝对的,因为车站居民之中谁也没有见过它。的确,曾有那么一件事名噪一时。在开发这条地铁线的时候,一支拿下切尔坦诺沃站的非常大的侦察队曾经发现过这个地方。侦察队随身携带一种发射机,即一种类似于地道电话的通信设备,因为在这里的隧道中,电台因无法解释和从不停止的干扰完全失效。通过这部“电话”,塞瓦斯多波尔站得知侦察队正位于一条垂直向下的不宽的走道的入口处。其他的信息还没来得及被传达, 通信就断了。但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通话过程中,在塞瓦斯多波尔的指挥官们便听到了侦察队队员发出的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嚎,那哭嚎声充满了超越想象的惨烈及疼痛。队员之中谁也没有开枪,似乎每一个死去的人临死前都心知肚明,那把枪在当时的情境下压根就无济于事。指挥中心听到的最后的声响是由侦察队队长发出来的,他是从中国城站雇来的,一个亡命徒,爱收集敌人的手指,他可能离自通信员手中滑落的听筒距离最近。听完他临死前带着哭腔的话,站长判断出那是一段祷文,是信徒们教给纯洁无瑕的孩子们吟诵的那种祷文。

这一事件发生之后,所有关于拿下切尔坦诺沃站的计划都搁浅了,人们甚至想要放弃塞瓦斯多波尔,投靠到汉莎那边去。与此同时,这个似乎被诅咒了的地铁站,也充当着分界线的角色,在地下世界中,只有车站的这一边是人类统治的领地。入侵的怪物们滋扰着塞瓦斯多波尔站的居民,但严密的防御体系使得敌人的入侵并不能得逞。在弹药充足的情况下,打退它们轻而易举,甚至不用付出流血的代价。

岗哨处有时会爬来一些怪物,只有使用爆破弹或者由本地的库利宾[2]们开发的高压捕捉网才可以阻止它们。但守卫们有时还是不得不与那些不那么骇人的怪物接触,虽然它们极度危险。当地居民用果戈理式的语言称它们为吸血鬼。

“看啊!上面,第三通道那儿还有一个!”

上面的探照灯从支架上掉了下来,像一个受绞刑的人一样由电线吊着摇摆着,用黄白色的光照亮了岗哨的前方。这束光时而将隐藏在暗处的身材干瘪的变异怪物照得无处遁形,时而又重新将它们置于黑暗中,时而又直直射到守卫者的双眼中去,使得他们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弹簧般时而倾斜、时而变形的虚幻的黑影在四周游荡,人们击退着像人一般的猛兽、怪物。

在这个位置布置哨兵并不是件难事——隧道在此汇合了,在那场全人类的大灾难以前不久,地铁系统曾进行过改造,遗憾的是改造并没有完成。在这个枢纽上,塞瓦斯多波尔人建起了一个规模不大却很坚固的堡垒,它有两个机枪扫射点,沙袋垒成一米半厚的掩体,铁丝网和轨道上的拦道木也一应俱全,近通道内设有高压捕捉网,信号系统也是精心布置的。但那天吸血鬼的不期而至,尽管数量并不多,也已经让这一防御体系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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