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有闲心侍郎捧才子,没缘法道士弃顽徒(4)

当然,这位有才有德的王实庵先生,也从不说别人的是非。

有这么一位老父亲在身边,王守仁身上那些猴儿脾气一点也不敢露出来了,也不游逛了,什么佛门、道家的闲书一本也不看了,老老实实规规矩矩,一天到晚闭门用功,除了《四书》,还是《四书》。

可惜,这段闭门苦读的日子实在太短,也就个把月,守仁就下了考场。结果三场考罢,名落孙山。

科举考试虽然考的是八股文章,套路僵化,但说到底,其所考的内容还是时事见解,治国道理,实用的东西不少。所以科举这东西,努了半天力未必能考得上,不努力的,一准就是考不上。哪怕像王守仁这么聪明的人也是一样。

这次落榜对守仁来说是个打击。他这一辈子走得太顺,一次像样的打击也没遇到过,眼下科举落了第,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

(二)

眼看儿子落了榜,王华心里倒不怎么在意。从秀才、举人到状元,从翰林修撰、侍讲学士、右春坊右谕德直至现在升任詹事府的少詹事,王老先生一步一个台阶地往上走,什么都见过,什么都扛过,早把这些挫折看淡了。

可王华却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儿子因为落第而受打击。

虎毒不食子,王华在儿子面前表现出的严厉和疏远大半也都是假的。只是这位状元公心里非常清楚:儿子不能溺爱,溺爱必无出息。于是王老先生表面不吭不哈,心里暗暗算计,决定在家里办一个诗会,遍请在京的同僚故友,大家一块儿聚聚,喝杯清茶,写诗联句,谈谈学问。

当然,也是为了让守仁能和这些世伯、叔叔们见见面,拉拉关系,攒个人脉。

王华这个人诚朴厚道,很受弘治皇帝器重,学问又好,在京城里有人缘,面子大,所以诗会这天凡被请的客人差不多都到了。一时间府里宾客如云,高朋满座,诗赋雅集,场面十分热闹。

这一边儿,王华早早地就在门口迎客,一边招呼着客人,同时眼睛往街上看着,他在等一个人。没多久,一乘小轿抬了过来,轿里下来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个子不高,体态清瘦,眉毛疏淡,眼睛不大,微微眯着,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嘴唇挺薄,习惯似地紧抿着,穿着一身简单的蓝布袍子,看来很是朴素,甚至有点儿土气。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看面相有些倔头倔脑的,走路的时候微微弓着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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