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34)

他真的是很忙,一手叼着烟,另一手环住姑娘的腰,笑得脸上挤出两坨肥肉。

我走过去,端起水果盘,抽出一只牙签,戳中一枚火龙果,送到他嘴里。他心满意足地抽了几张粉色的票子递过来,在我伸手接过的瞬间,他用力握了握的我的指尖。

我没有抽他那张让人作呕的脸,也没有把钞票砸在他脸上,我挤出灿烂的微笑,“谢谢洪总。”

走出包厢之后我在前台要了一包烟,哆嗦着往嘴里塞,点了好久才点着。在我笨拙地把烟雾咽下去的那一刻,眼泪哗啦啦掉下来。

下班已经是后半夜。爸爸的电话一遍遍地响,他早就通知我,今天医院发话了,再不送钱过去别说是动手术了,病床都没得躺。

我见过那个和我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他那么小,那么脆弱,每哭一声都好像要用光全部的力气。可是当我逗他的时候,他却能握住我的小指,那股力量微小而坚定,是生命的本能。

从那一刻开始,我再不是为了父亲,而仅仅为了这个小小的婴儿,他是我不能放弃的亲人。

我握紧这个月和范逸群预支的薪水还有刚刚的“小费”,迈开腿往外走。

流水一样的霓虹非常好看,从这个角度看这个城市美得就像个童话。

可是当我在十三岁那天无意间得知自己的身世开始,我就明白童话已经离我远去。所有的美好憧憬,所有深信不疑都在粉碎,我只剩下,我自己。

这样的时间根本打不到车,可我实在是走不动了,这双高跟鞋就像刑具一样时时刻刻折磨着我已经遍体鳞伤的脚。就在我好不容易才看见一辆空车经过想要狂奔过去的时候,只听见脆地一声轻响,鞋跟断了。

我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栽下去。车也被人抢了。

我破罐破摔地脱掉鞋拎在手里,光着脚沿着马路走。无视迎面投来异样的目光,用一种“我在夏威夷海滩晒月光”的阿Q精神昂首阔步地往前走。

当有辆车缓缓停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也顾不上是不是宰客的“黑车”就准备往上扑。可是当车窗缓慢滑下,露出陆亦琛那张万年不变的面无表情的脸。我就真的想哭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这样巧,被他看见我最狼狈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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