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林斯基夫人看上去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然后，过了半刻，她才开口重新说话。"那时我正站在布扎尼ptisserie的橱窗前，我看完蛋糕转过身子，突然看到芬兰国王--"
"席林斯基夫人，我刚跟你说过，世界上是没有芬兰国王的。"
"在赫尔辛福尔斯① ()，"她又一次不顾一切地说道，他再一次让她讲到国王，但是再往下便打断她不让她说了。
"芬兰是一个民主国家，"他说。"你是不可能见到芬兰国王的。因此，你方才说的不是真的，是全然不真实的。"
席林斯基夫人当时脸上的表情是布洛克先生今后再也忘不掉的。在她的眼睛里，有惊讶、沮丧以及一种被逼入死角的恐惧。她那神情，就跟一个人亲眼见到自己的整个内心世界分崩离析变得粉碎时一样。
"这很糟糕，"布洛克说，心中感觉到真正的同情。
可是席林斯基夫人振作起来了。她抬起下巴，冷冷地说："我可是一个芬兰人哟。"
"这个问题我并未触及，"布洛克先生回答道。在重新想了一想之后，他承认，这个问题他方才也不是完全没有涉及。
"我出生在芬兰，我是一个芬兰公民。"
"这当然非常可能，"布洛克先生的声音也一点点在提高。
"战争时期，"她激昂慷慨地往下说，"我骑了一辆摩托车，担任通信员。"
"你的爱国热情跟这件事没有什么关系。"
"就因为我正要取出第一份文件--"
"席林斯基夫人！"布洛克先生说。他双手紧紧抓住办公桌的边缘。"那件事跟别的没有什么关系。问题是在于，你认为，你坚持说，你见到了--你说你见到了--"不过他说不下去了。她那张脸阻止了他。她的脸变得死一般的苍白，嘴巴周围都已经发暗了。她的眼睛睁得非常大，既绝望，却又很骄傲。布洛克先生突然觉得自己是个杀人犯。乱成一团的混合感情--理解、后悔、不可理喻的爱--使得他用双手去遮住自己的脸。他无法说话，一直到他心中激动的情绪逐渐安定下来，这时候，他用非常微弱的声音说道："是的。自然是的。芬兰国王。他当时好吗？"
一个小时之后，布洛克先生坐着，朝他办公室窗子外面看去。沿着西桥路的街树几乎都是光秃秃的了，学院的一幢幢灰色建筑有一种安详、忧郁的神态。在他懒洋洋地打量着熟悉的景色时，他注意到德雷克家的那条老阿莱德尔种犬在街上蹒蹒跚跚地行走。这景象他过去看到都有一百遍了，为什么他还会觉得奇怪呢？接着他不无惊悚地发现，那条老狗是在倒退着跑。布洛克盯看着那条阿莱德尔犬直到它越出了视线，接着便回到他的工作上来，对位课刚交上来的卡农作业还有待他来批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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