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宫门一入深似海(6)

“小姐,歇歇罢!没人理会咱们了。”一路飞奔,漫说玉妆一双莲足,连小容也走得有些累了,玉妆这才回转过来,觉得双脚硌得生痛,见不远处,太液池旁有一座凉亭,便往亭内小坐歇息。

主仆二人坐定之后闲闲的往太液池望去,芳草斜阳,红日渐沉,碧绿的太液池如镀了一丝金粉,令人绚目;明明是盛极,却因岸边莲荷开败,挤挤挨挨,隐隐透着陡转极下之势。

睹物伤怀,玉妆只觉心里一阵酸涩,有难言的惆怅。

小容推了玉妆一把:“小姐您瞧,太液池上有白鹭飞过。”

玉妆淡然一笑:“又不是没见过。”

小容却撩裙子往岸边走去:“小姐去看看嘛!难得在深宫大内也能看到这东西,就当还是在宫外嘛!”

“就当还是在宫外!”那一瞬,玉妆失神,似乎小容比起她更为从容,倒反是她,看着淡然,其实一刻也不曾自在过。

也许心底藏着的,掖着的,以为可以忘却的,压根就忘不了。

“小姐,快来呀,您看小白鹭在岸边捎着翅膀呢!”小容居然脱了绣鞋,赤足站在岸边,也不顾水凉,可小容笑得那样甜美,那样欢,令人不忍拒绝。

或许在玉妆的心中也想要那样笑着的,理它呢!天色已全黑了,不会有人瞧见的。玉妆便也褪了绣鞋和小容在岸边嬉水,一同去逗那白鹭顽。

主仆两个正玩在兴头上,远远传来一阵清丽典雅的声音,玉妆凝神倾听,似有人在吹笛,悠扬柔和十分熟悉,玉妆便弃了那白鹭赤足上岸循着笛声所引往树摇影动的深处走去。

却有人在月下吹曲笛,吹的是柳永的《雨霖铃》:“多情自古伤别离,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笛声勾起玉妆重重愁绪,忆起前尘往事,正值晚秋,她分明还记得也是暮霭沉沉的夜色,他吹着一曲低吟哀伤的小调……

他,难道身在此地?难道人在深宫?玉妆心下焦燥,也不去理会小容在身后叫她,拎着裙子一阵飞跑。

眼前花木扶疏看似清幽,穿过一壁以太湖石堆砌的月洞门之后,流水潺潺别有洞天。顺着依台地而建的亭台楼阁急步而走,那笛声越渐清亮圆润。

是他,真的是他,这世间唯有他才能将此曲吹得如此悲伤,玉妆只觉心跳到嗓子眼,她不敢也不肯相信,她与他,竟能重逢在这仓茫的深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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