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一会儿,千代感觉到森林的样貌似乎在慢慢改变。不知道从哪儿洒进来的银光,使森林中原本暗沉的落叶闪闪发光起来,放眼所及之处,巨大树干的半个面被照得光亮耀眼。这些大圆柱一半闪着银光,一半还是漆黑,一直延展到视野尽头,这景象委实美不胜收。
“要出森林了吗?”千代恍若大梦初醒,哑声问道。
“不,马上就到沼泽了。出了沼泽我们应该快到了。”
不一会儿,他们便抵达那片沼泽的池畔。沼泽形状就像画上燃烧的鬼火,一边是圆形,另一头的岸边则有三个深深的凹陷,里头盛放着像水银般沉重的水。不见一丝波纹的水面上满满倒映出古杉苍黑的影子,遗漏的斑驳缺口则照出一小片蓝天。这里已听不见方才的乐声。所有事物尽皆沉默,所有事物尽皆静止,森罗万象都沉入深深的酣眠中。
两人不敢惊扰那片寂静,无声地下了驴子的背,悄然走近沼泽边。沼泽边另一头突出的一条火焰上,出现了这座森林唯一的例外——种着几棵老山茶树,它们各约一丈许的浓绿身形上,绽放着繁茂的血色花朵。令人意外的是,花荫下一小块微微暗沉的空地上,一名美丽的女子袒露着乳白的肌肤,慵懒地趴在那里。她以苔藓为褥,托着腮帮,趴着俯望沼泽。
“啊,那里……”千代忍不住出声。
“安静。”广介仿佛担心惊动女子般,暗示千代不要说话。
不知道姑娘知不知道有外人在一旁,仍旧出神地凝视着沼泽水面。森林中的沼泽、岸边的山茶花、伏卧着出神的裸女,简单的元素勾勒出简洁的线条,却发挥了极致出色的效果。如果这不是偶然,而是蓄意安排的构图,那么实在不得不说广介是名十分杰出的画家。
两人在岸边伫立良久,忘我地观赏着这如梦一般的景致。这期间,少女只调换过一次她交叠的丰盈双腿,剩余时间里一直不知厌倦地凝视着沼泽,神情十分忧郁。不久,千代在广介的催促下,再次骑上驴子,准备离开。此时绽放在少女正上方的一朵硕大的山茶花如液体滴落般坠下,滑过少女丰满的肩膀,漂浮在沼泽水面。但是,这一切委实太过寂静,似乎连沼泽里的水都不想反应,水面依旧如镜面一般,连一丝波纹都未激起,凝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