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英国海军没有战败而且我们防守住新加坡,日本要进攻澳大利亚或新西兰,一般认为是不可能的。我们可以给澳大利亚一个可靠的保证,保护他们不受到侵略的危险,但我们必须按照我们自己的方针,按照战争的先后次序,采取这种行动。看来,日本一旦成为敌国,在它踌躇满志地控制了黄海以后,不大可能从海上派遣一支长征部队去征服澳大利亚并实行殖民政策。日本在很长的时期内,必须保持一支庞大而又装备精良的军队,才能使澳大利亚部队有所畏惧。这种计划,必然要使日本的舰队轻率地转移力量,在澳大利亚陷于长期的涣散的战斗中。不论什么时候,只要在地中海获得决定性的胜利,就可以抽调出极其强大的海军部队,来切断侵略者和他们的根据地之间的联络。而在美国方面,它可以轻而易举地告诉日本,如果日本把舰队和运输舰开往赤道线以南,它将认为这是一种战争的行为。美国很可能有意发表这种声明;关于这种非常遥远的可能事变,我们现在不妨试探一下他们的意见。
关于截至1939年9月3日晚为止,英国和德国舰队的实力,包括已经建成和正在建造的舰只,以及根据同样基础的美国、法国、意大利、日本的舰队实力,在本书附录(1)中已分别列出。我深信(有记录为证)在世界大战的第一年内,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在它们的本土方面,不会发生任何危险,而到了第一年结束时,我们可以希望海洋方面的敌人已被肃清。这些想法,作为对第一年海战的预测而言,证明是准确的。我将在本书适当的场合,再行详述1941和1942年远东方面发生的重大事变。
以《泰晤士报》为首的报纸舆论,赞成由不负专部责任的阁员五人或六人组成一个战时内阁的原则。据称,只有这样,对于作战政策,特别是政策较大的方面,才能采取一个广泛而协调的意见。简言之,“五个人只管指挥战争,而不管其他事务”这种作法被认为最合乎理想,然而这种办法,实际上也有许多缺陷。若干处于超然地位的政治家,不管名义上的威权多么高,但在与同他们有密切关系的重要部门的主管大臣打交道时,往往处于极其不利的地位,就海陆空军三个部门来说,情形尤其如此。战时内阁的成员,对于每天进行的事务,不能负直接的责任。他们可以采取重要的决定,他们可以事先提出一般性的意见,或事后提出批评。但举例来说,他们却无法和海陆空三部大臣分庭抗礼,因为后者熟悉问题的各种细节,有专业同僚的协助,并负行动的责任。战时内阁的阁员,如果团结一致,可以决定一切,但在他们中间,意见往往不能统一。他们无休无止地进行讨论和争辩,而与此同时,战争却一泻千里地向前发展。战时内阁阁员本人对于掌握了全部事实与数字的负责大臣,当然自愧不如,不敢予以非难。他们对于那些具体负责执行与指挥的大臣,不忍再增加其负担,因此,他们就越来越成为理论上的督导者和评论者;每天阅读大量的文件资料,却不知如何使用他们的知识,促使工作的顺利进行,而不致造成更多的麻烦。在各部之间发生纠纷时,他们往往只能加以仲裁,或求得妥协。由于这些原因,负责外交和作战部门的大臣,应该成为这个最高机构的组织成员。通常在“五巨头”中,至少有某些人并不是因为对于作战有特殊的知识和才能,而是由于他们政治上的势力才入选的。因此,战时内阁的人数,开始增加到远超出原来设想的限度。当然如果首相自己兼任国防大臣,人数可以大为缩减。就我个人而言,在我主持国政时,我不喜欢在我左右有不负责专部的阁员。我宁愿和负责专部的大臣而不愿和顾问打交道。每个人每天都应该认真地工作,负责某种确切的任务,然后才不致无事生非,或哗众取宠。
张伯伦先生原来关于战时内阁的计划,迫于形势的压力,几乎不得不立即扩大,把外交大臣哈利法克斯勋爵、掌玺大臣塞缪尔·霍尔爵士、财政大臣约翰·西蒙爵士、国防协调大臣查特菲尔德勋爵、不管部大臣汉基勋爵包括在内。除上述人员外,还增加了海陆空三部的首脑,我是其中之一,还有陆军大臣霍尔·贝利沙先生和空军大臣金斯利·伍德爵士。此外,殖民地事务大臣艾登先生和内政大臣兼国内安全大臣约翰·安德森爵士虽非战时内阁的正式阁员,也必须经常出席。这样,总数为十一人。关于负责作战的三个部的大臣加入战时内阁的决定,大大地影响了查特菲尔德勋爵作为国防协调大臣的权威。他本于惯有的善良本性,接受了这个职位。
除我以外的所有其他阁员,在最近许多年来不是主管我们国家的政务,就是与我们现在所面临的外交与战争局面有所关联。艾登先生在1938年2月曾因外交政策而辞职,而我十一年以来始终不曾担任公职。因此对于过去的事情,以及现在显然可见的缺乏准备的情况,不负任何责任;相反的,在过去六七年中,我不断地预言祸害即将临头,现在果然大部分不幸而言中了。因此,虽然现在我掌握了海军的强大的机构,而在现阶段中,唯一负实际作战责任的,也就是海军,但我并不感到自己有什么不利的地方;而且即使我有什么不利的地方,也必然会由于首相及其他同僚的善意和忠诚的支持而消除。我和所有这些阁员都很熟悉。我们大部分都曾在鲍德温先生主持内阁期间同事过五年,而且在议会生活中变化无常的局面下,我们当然保持经常的接触,有时关系融洽,有时则又发生争执。约翰·西蒙爵士和我则代表老一代的政治家。在任何其他阁员担任公职以前,我在英国历届政府中任职,断断续续的已有十五年的历史了,而西蒙爵士也有差不多长的经历。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紧张时期内,我曾担任过海军大臣和军需大臣。就年龄来说,虽然首相比我年长几岁,但我几乎是唯一的老一辈的人物。在局势危急时,人们的普遍心理当然是要求年轻人的活力和新的观念,而老一辈人物当权,难免会引起指责。因此,我觉得我应该尽最大的努力,以便同现在当权的一代,以及随时可能出现的年轻而有巨大才能的新人一同工作,而不致相形落伍。在这方面,我依靠自己的知识以及一切可能的热情和智力。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又使用1914年和1915年我在海军部期间被迫采用的一种生活方式,而在我看来,这种方式大大地加强了我日常处理工作的能力。我在每天下午,总是尽早地上床,至少睡眠一小时,充分利用我几乎能够立即酣睡的能力,这种能力是一种值得庆幸的天赋。我用这种方法,能够把一天半的工作压缩在一天内办完。大自然的本意,并不要求人们从早上八点钟开始,一直工作到半夜而不在中间暂时愉快地摆脱一切,稍事休息;这种暂时的休息,哪怕只有二十分钟也已经足够使人的精力重新焕发。我对于每天下午都得像儿童一样上床睡觉而感到遗憾,但我也因此得到了报酬,就是使我能通宵工作,直到第二天两三点钟,有时甚至还要晚些,而等到第二天八九点钟,我又起来重新开始工作。在整个战争期间,我都遵守这个日常习惯,而且向别人推荐,如果在遇到需要长期地利用人体中最后的一分精力时,不妨采取这个办法。第一海务大臣庞德海军上将知道了我的方法以后,立即加以实行,不过,事实上,他并不上床去睡,而只是坐在扶手椅上打瞌睡。他使用这种办法,甚至更进一步,往往在内阁会议上也入睡了。不过,只要有人提到海军一个字,就足以使他霍然而醒,打起全副精神来;他的听觉非常灵敏,头脑反应很快,所以什么事都瞒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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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见法伊林,《内维尔·张伯伦传》,第420页。
[2]1915年丘吉尔主张在达达尼尔海峡登陆,进攻土耳其,以便包抄德国。这次战役持续八个月,英法军队死伤惨重,最后不得不自行撤退。是年5月,费希尔第一海务大臣引咎辞职,不久,丘吉尔也被解除了海军大臣职务。——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