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他和蒋夫人在武汉机场会合。灯火通明下的机场,雪花穿过烟雾飘落,炮弹落下亦撼动着大地。由美国机师里昂纳德(Royal Leonard)——原本是张学良的机师——驾驶的专机因无线电讯号出错已经延误抵达。受命载蒋氏夫妇飞往衡阳的一名德国机师,因为承认夜间起飞不是问题,但他可没把握降落,也被排除出任务。后来,民营的“中国全国航空公司”(China National Air Corporation)一架飞机降落,蒋氏夫妇赶紧登机,机师穿透浓烟迅速起飞。里昂纳德的飞机几分钟后降落。听说蒋氏夫妇已经走了,他让团团围住飞机的百来人当中的四十人挤进来,也在炮火轰隆、城市大火的火光中急忙起飞。蒋氏夫妇在衡阳稍事逗留后,没有飞到陪都重庆,反而前往古城长沙。公元前二二一年建城的长沙,位于湖南米仓湘江河畔。蒋氏夫妇住了几天,又飞往广州前线。
在长沙湘雅医院服务的美国传教士医生葛林(Phil Greene)记载,当四万名难民、许多国民党将官、委员长陆续来到这个湖南省会,长沙是一片兵慌马乱:
十月二十六日:医院后方的弹药库轰的一声就炸了,整个地方不见了——大约一百人受伤,三十人死亡。我们在医院拼命抢救伤患。挖掘的时间,跟救治的时间一样长。
十月二十八日:据说从武汉撤退进城的伤患有两万一千人……
十月二十九日:城里人迅速疏散,医生则坚守岗位……
十一月一日:人们预期长沙在两星期内会沦陷,政府提供我们五艘渔船,可把两百吨的医院物资撤到沅陵……
几天之后:祈祷会之后,整个城靠船只、火车、巴士、黄包车、手推车展开疏散,有些朋友告诉我们,看到分发汽油和棉花油给区长,以便放火。谣言很多……
十一月十一日:城里五十万居民只剩一小部分留下不走。我是(教会里)唯一留下的医生……
十一月十二日:诡异的沉寂……全城人迹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