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着嘴笑了两声:“姐姐有所不知,这伞是用来遮太阳的。”
我心想这清晨的雾都还未散去,哪里来的太阳?即便是有太阳,我这屋子里既没缺个角,也没少片瓦,真不知她遮的是哪门子的太阳。但一想到书上说恋爱中的姑娘大多都有些行为怪异,便也没好意思点破,只得赞叹道:“你今日这扮相,倒是与众不同。”
她一副娇羞状,捂着脸低头扭捏了半天,嗓音糯糯的:“其实我是特意打扮成这样的,希望蕴华……”说到一半想是觉着对我说这些不大合适,咬了半天嘴唇,又道:“不知、不知姐姐的那位表兄,今日在不在府上?”
司琴颇疑惑地看她一眼,张了张嘴正欲讲话,被我一把拉住。未免露了馅儿,我赶忙笑道:“哦,你说蕴华啊?在,在,就是昨日受了点伤,此刻大约在房中歇息吧。”
她即刻脸色大变:“啊?姐姐你怎的不早说?伤到哪了?严不严重?快带我去瞧瞧。”
我想蕴华这伤势若搁在我们身上,怕是要躺个十天半月才起得了身,应是算严重,此刻贸贸然让她去打搅,有些不太合适,便说:“……”
我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她已扔了伞开始撅泣:“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受了伤也没人心疼,床前连个端茶递水的人都没有,真叫人,叫人……”
她一番话说得凄凄凉又悲切,教人一想到蕴华在我府上住着,受了伤却不管不顾,就有些身为主人的惭愧,好歹人家也交过伙食费,我怎的将他这般虐待哟!虽说他确是一个人,我也确未为他受伤心疼,但屋前屋后不是有丫鬟照料么?这顾小姐说得也忒严重了些。
她看我半天没答话,又摇了摇我催促:“蕴华他究竟住哪个院子啊?”
为证明我并未虐待他,便拉了她走出房门:“北边,北边的院子,我带你去吧。”
蕴华正安闲自在地靠在床榻上看书,除了脸色苍白了些,其他看不出什么异样。
我琢磨着什么样的人受了这样的伤才能表现得如此安之若素呢?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死人’。这个结论既令人毛骨悚然又正好应了他昨日对自己的评价,这就更令人毛骨悚然了。
蕴华许是听见脚步声,侧头看了眼门口,笑着道:“今日怎的有空来我这里?”
我不紧不慢地跨进去,笑着道:“哪的话,怎么说你也是我府上的客人,受了伤还不许我这个做主人的看看么?”
他不置可否:“那敢情好,我这正好缺个端茶递水的人。”
刚说完这句,身后的顾小姐已经迅猛地闪了进来,目光灼灼地将他望着,望完又低头挪了挪唇,却没说出什么来。
蕴华愣了一愣,颇疑惑地看我一眼。我猜他定是没瞧出这粉扑扑的影子是谁来,赶紧打了个圆场:“天琳妹妹听说你受了伤,是专程来探望你的。”
蕴华将书卷放在一边,挑眉看她一眼,喃喃道:“你这个妹妹倒是十分特别。”说完又回过头来问我:“你几时多了个妹妹?我前几日怎的没瞧见?”
我噎了一下,敢情他压根儿就没记住天琳是谁么?这该叫一个羞答答的姑娘情何以堪啊喂!我偷摸着瞄了眼一旁静默寡言的顾小姐,她一双眸子水波流转,将头埋得更深了些,想是十分尴尬。我赶忙提醒蕴华:“天琳妹妹就是昨日在茶楼遇见的那位顾小姐啊。”
他愣了半晌,噗嗤一声笑出来:“素锦,你该不会是闲得无聊,从哪找了个丫鬟来消遣我吧?还将她扮得这样,亏你想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