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勾起嘴角,将茶盏放回几子上,嗒地一声,道:“那些人么,还奈何不了我。”
奈不奈何得了他倒是无关紧要,奈何得了钱府的人才最重要。我又道:“但是……”
他打断我:“姑娘不必担忧,我敢担保,他们连院墙都翻不进来。”
他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若我一辈子不遇上生命危险,纯粹是自然死亡,那他岂不是要在钱府住上一辈子么?
我想了想说:“我也不是不信任你,就是觉得你这报答的方式太过特殊,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而且我这人平日里实在太靠谱了,恐怕这辈子都遇不上什么危难时刻,你到时候不仅完不成报恩的心愿,还要搭上一辈子,划不来嘛是不是?”
他没答话,只抬首望面前这灼灼白梅。半晌,淡淡道:“我们白家的规矩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涌泉之恩以命相报。若姑娘实在无法接受,我倒是还有一个办法。”
我说:“什么办法?”
他低笑一声:“以身相许。”
我呆了一呆,努力回想话本子里的姑娘面对这种境遇通常都是如何回答的,但愣是没想出哪个话本子里是由男人来说的这句,自然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先例。只得颤颤巍巍地起身,一面奔出这园子一面道:“我肚子疼,先回房躺躺。”
这事儿若放在寻常姑娘家身上,可谓是美事一桩,指不定还会被传为佳话,但搁在我这,除了抹汗便只能叹息。原本我还为蕴华前几次的作为耿耿于怀,但如今想到他同我一样都是为报恩而甘愿搭上一辈子,竟有些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好端端的一个美男,就因为我无意救他而救了他,他便过不了心理大关要舍身偿还,我还真是误人不浅。
我前脚将将跨进门槛,后脚俞管家便抱着账本追上来,说是近几日的账目无人批示,钱庄的孙掌柜都找上门来了。
我这才省起要文昊接管钱庄这事儿,赶紧拉了俞管家去找文昊。
文昊正在房中翻看着什么,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这清淡的气质还真与当年的文渊有得一比。但我猜测他看的多半是本春宫或是配备了春宫的野史,反正不可能是什么正常书籍,猛然间又觉得他与文渊实在是相差甚远。
文昊一抬眼撇见我和俞管家抱着账本前来,立马将书往怀里一揣,起身把门关了。
我愣了一愣,急急走上去道:“诶,你关门做什么?”
房里没有反应。
我想多半是手中的账本暴露了行踪,文昊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再要他伏诛肯定又增加了难度系数,只好软声细语地对他进行劝说。但任我如何好说歹说,那文昊就是不开门,只撂下一句话:“有本事你再将我锁了。”
我琢磨着本夫人向来没什么本事,也并不认为锁他算得上什么本事,但他定要认为这是种本事,我也颇愿意本事一回。便果真将他锁了,也撂下一句话:“有本事你再把门踹了。”
文昊在房里憋了半天,恼羞成怒道:“好你个素锦,亏我昨晚还帮你想法子赶蕴华来着。”
我说:“你那想的都是些什么法子?泡澡时淹澡盆里了、吃面时被面条勒脖子了、上茅厕时掉坑里了,你真当蕴华是个二百五么?纵然他是个二百五,也不一定会上当,你连个二百五都骗不过,还想跟我斗么?”
文昊被气得语无伦次:“你你你……”
我顿觉自己的口才又提升一定境界,心中得意万分,欲听他能你出个什么来,却被一旁的俞管家扯了扯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