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樱桃以性别(12)

这是个恐怖的故事。

一位年轻的女孩因与她的姐姐乱伦被抓,被判为自己建造一座死亡之塔。为了延长她的生命,她尽其所能将塔建造得越来越高,用石头砌成一圈圈蜿蜒无尽的阶梯。石头用尽后,她封死了房间。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被她垂死的尖叫逼疯了,撤离到了一个较远的地方,在那里没有人听得见她的声音。很多年以后,这座塔被一个外国人推倒,在原地盖起了我现在看见的房子。慢慢地,村子里的人又搬回来了,但不管是那个外国人,还是其他任何人,都不能住在这幢房子里。到了晚上,这里的哭喊声太响了。晚上,男人们填满烟斗,坐在海堤上,问我从哪里来,为什么。

我没有跟他们说起到这里的奇异方式,但我解释了我心中的目的地。

“这世界到处都是舞者。”有人说,往我的头上吐了很多烟圈。

“况且你只在晚上见到她。”又有人说道。

“况且那时她正在翻墙逃逸。”他的妻子说,她正在往罐子里扔蟹肉。

村里的哲学家告诫我,忽略爱要比探索爱好得多,因为寻找一只带甲壳的鹅也要比追寻心的轨迹容易得多。

这句话引发了一系列关于爱的讨论,我将会转述其中的一些。

一部分人认为,如果爱是完全被承认的,它也必须服从于婚姻的誓言和家庭纽带,这样爱的火焰会温暖炉床,而又不至于烧毁房子。

另一部分人则坚信,只有激情才能让灵魂从泥屋中得到解脱,只有敞开心怀,像奔跑的野兔,然后跟随它直到落日,才能让一个男人或女人在夜晚睡得安稳。

还有一群支持“沉重说”的人,他们相信爱应该被束缚,并以古代文学中的章节为例,声称那些被欲望——这种最轻盈的事物所驱使的人,最终承受着他们无法承受的重量。这种重量远要比一开始就接受激情必须在锁链中度过它的一生要可怕得多。

一个女人逃离她热情的情人时,发现自己正在变成一棵月桂树会怎样?她的双脚深陷在泥土里,柔软的树皮爬上她的双腿,一点点地覆盖住她的腹股沟。她想要拽头发时,她的双手已经长满了树叶。

那么俄耳甫斯呢?他为了追寻他的激情,穿过了地狱之门,但在最后一刻失败了,并永远失去了他的所爱。

还有阿克提安,对阿耳特弥斯的情欲让他成了一只雄鹿,又被自己的猎狗分尸。

有很多这样的事情,也许铺展开来能作为一条庄严的饰带,沿世界的边界绕一圈。

我站起身,提醒大家不要忘了佩内洛普,她因为对一个男人的爱而拒绝了一个富裕国家宽松的折中方案,入夜后拆解掉一整天编织的织物,到了早上双手重又空空如也。

也不要忘记萨福,她宁可跳入狂风肆虐的峭壁,让她的身体变成一只鸟,也不愿意她的爱人被一个男人夺走。

大家都知道那些被下了毒咒的人,只有在爱人的亲吻下才能清醒。那些看似死去,或者已回归土地的人,可以再次被身躯温暖的人迅速恢复生命。

夜晚降临,卡斯托尔和波吕克斯这对双子星刚刚显露在天空中,我讲起了那对兄弟的悲剧。我们可能会发现他们的爱是不正常的。他们中的一个被杀害时,另一个是如此悲痛,以至于祈求给他以重生,为此愿意接受一个人活半年,剩下的半年归另一个人,但两人将永远不能在一起。所以对我们来说也是如此,我们穿着盔甲行走在人世间,总能感到我们所爱的人,近在咫尺却又无法触及。

村民们沉默了,接着又一个个地离开,每个人都带着他们的沉思。有个女人用手梳了梳我的后脑。我仍然坐在那里,肩部朝着坚硬的海堤,问自己还有什么我没有问别人的。

我是在寻找一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舞者,还是在寻找我自己那个舞动的部分?

夜晚。  

在黑暗中,在水里,我毫无重量。我一点儿也不虚荣,但我将沉浸于爱人的脸带来的慰藉中。自从我唯一一次陷入爱河以来,我决心再也不让自己成为一个傻子了。有家妓院提供一份工作给我,但因为我心虚弱,我拒绝了。那种日夜往复的运动难道不会让心变得虚弱,让它滑向爱吗?不是直接,你认为,但会有间接影响,因为缺少浪漫关系的情欲经过一段时间以后必定会令人厌烦。我就这个问题询问过一个在史派特妓院工作的女孩,她告诉我,她憎恨她的钟点情人,但仍旧渴望着有人坐着马车,喂她以肉末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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