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拔五百公尺的阳明山,冬天的气温比山下略低个几度,湿度却高得让人有点难受,好像随手一拧,衣服就会拧出好多水来。但也因为湿气弥漫,阳明山冬天的清晨、夜晚都笼罩在雾里,路灯蒙蒙亮,山脚下的台北灯光都模糊了,远远近近的树影,仿佛在迷幻的仙境里,真个是“山在虚无缥缈间”。
从小在阳明山永公路长大的阿祥说,阳明山的冬天虽然湿冷,他记得的永远是过年前后的热闹景象。早年的永公路一带,几乎都是他们刘家的族亲,一个家族可能分散在七八户中,或近或远都是亲戚,过年期间的聚会特别热闹。大家平日的农作各自不同,年前的几天,亲戚们就开始互相换菜,你家给我们高丽菜、冬笋,我家给你们肥大的白萝卜、芥菜,厨房、晒谷场到处堆满各色蔬菜,家家户户的炉灶也几乎没熄过火。
阿祥小时候最喜欢的是母姊们做甜、菜头、芋、发时,几家合起来以石磨磨米,或者是看谁家的灶比较大,索性集中在那里蒸,灶火熊熊,蒸出一笼笼晶晶莹莹或甜或咸的,浓浓的年味漾满了空气中。小孩最爱的食物之一是香肠,每家自己灌,也都各有风味。而且刘氏宗亲懂得团结力量大,备料前会先价比三家,再委托一位集中预订猪肉和肠衣,价钱会比较便宜。
阿祥记忆深刻的还有除夕、春节交界时拜天公。天公最大,所以祭拜的方桌得高高架在长板凳上,男人忙着搬桌椅,女人着手端牲礼,拜完就放鞭炮迎接旧历新年来到。大年初一的习俗,早餐一定得吃素食,他说母亲不擅长素食料理,所以不管什么菜,只要没沾到油腥就叫素菜,一概以汆烫料理,其中一种是正中央盖着红色大印的黄色豆干,也是过水烫过蘸酱油吃。年初二,算是新年的高潮,姑姑们回娘家,有时还会带朋友同来,家里就像办桌吃流水席,大菜一道接一道,从中午吃到晚上。“那真是好让人回味啊!”阿祥说。
除了过年的热闹气氛,冬天的温泉也是让人无限缅怀的。泡在烟雾弥漫的温泉里,全身热乎乎的,起来如果喝点酒,和朋友聊聊天,则是连心头都热起来了。所以,冬天的“气氛生活”就以温泉、朋友与酒为题,在阳明山丽致饭店的温泉池拉开了序幕。
“岁时节庆”则介绍冬天主要的节日冬至和过年。在历法上,冬至是一年之中白天最短黑夜最长的一天,习俗上过了冬至就算长了一岁,家人要围在一起吃汤圆与祭祖。所以我绘制了一般家庭的供桌,介绍家中神主牌位陈设的方式,还画了一幅古时候老祖宗的画像。冬至以后,紧接而来的是迎接尾牙与过年。年夜饭是中国人最看重的团圆饭,但不同的地方有不一样的吃食文化。象征“年年高升”的年糕,是在台湾中部一个老阿嬷的老厨房内拍摄的,是一种很温馨的回忆。《佛跳墙与家族树》,则是用一锅内容丰盛的汤来形容我们这个家族。
过年期间的娱乐繁多,这里介绍了麻将艺术、象棋、围棋。农民历则介绍十二生肖的由来,还有封底那张解释食物禁忌的图表。我从小喜欢看那张图,看看什么食物和哪种食物同吃会相克中毒,其中竟有一种中毒必须吃“鸡屎白”解毒,也不知是否真的有效,当时只觉得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