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一愣一愣,不只是我,所有人都愣住了。
苏党和裴党不是死对头吗?我还记得不久前两人在殿上针锋相对,怎么这一转眼,苏昀竟然帮裴铮说起话来了!
难道……他真的是为裴笙,才替裴铮说话?
我攥了下拳,心头有些酸涩,干笑道:“苏御史说话向来公正,这一番话尤其……”难得找到一个教训裴铮的好机会,万万想不到竟是让苏昀给破坏了!
我这心头,难受得仿佛有千万只虫蚁在啮咬!涨得满满的气,就这么哧的一声,没了……
群臣站直了身子齐声道:“苏御史言之有理,臣等附议……”
附议……
寡人顶你个肺!
我一咬牙,起身,甩袖,大怒一声:“退朝!”
“陛下,陛下……”小路子急忙追上来,“陛下别生气,生气伤身子!”
我咬着袖子眼泪汪汪。
“这是怎么回事呀……为什么他也帮着他说话?寡人身边的人都被收买了吗?昨天才说好他帮我扳倒裴铮的!”
“陛下别伤心……”小路子递手绢来,“小路子不会被任何人收买,小路子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死人,一生忠于陛下!”
我抹着眼泪低头往前走。
天下乌鸦一般黑,他们如今官官相护了,又把寡人置于何地?
我一股恶气憋在心头,回到宣室扔了几个花瓶都不解气,忽听到下人通报说苏御史求见,我抬脚往柱子上一踢,大怒道:“不见!”
疼死我了……
心疼又脚疼!
我抱着脚跳跳跳到椅子上坐下,一抬头,看到苏昀立在门边,急忙收手坐端正了,正色道:“寡人不是说不见了吗?”
“微臣有要事禀告,刻不容缓。”苏昀不惊不惧,微笑说道。
我别过脸不去看他,沉着声音说:“有什么事方才朝上不能说?”
“人多,眼杂。”苏昀缓缓说道,“只能同陛下一人说。”
他这话,让我左心口狠狠撞了一下,怒火也消下了大半。
“那……那你说吧……”我讷讷道。
小路子早已识相退下了,宣室里只剩我和他,我沉默望着他,他也沉默看着我……
我干咳两声,皱眉打破这有些尴尬的沉默,“你不是说有话要说吗?”
他却没有立时回答我的问话,目光落到我的右脚上,声音微柔:“陛下,还疼吗?”
我缩了下脚,心想哪能不疼呢,那一下我可是真用力了……
嘴上却说:“无大碍,你还是有话直说吧。当然,如果是帮裴铮说话,就可以免了。”
苏昀闻言抬眼凝视我,眼中笑意浅浅:“陛下觉得微臣方才是在为裴相说话?”
我也笑了。“不然你是在为寡人说话?”
苏昀微哂。“微臣方才所言,倒也不虚,但论动机,自然不可能是为了裴相。陛下可知,那封奏章是谁写的?”
“奏章是通过内阁呈上来的,如果你都不知道,寡人就更不知了。”我淡淡道。
苏昀笑道:“是微臣写的。”
我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他笑意更深:“陛下很惊讶?”
我僵硬地点头,“你在朝上那样为他辩解……”
“陛下是否以为那封奏章是裴党的人递上来试探陛下态度的?”
我轻轻点了下头。“寡人虽暂免了他的丞相一职,却同时立他为凤君,此时此刻,朝堂上那班人多半还在观望,不会这么快就上这七宗罪的奏章,而且这奏章里并没有任何确凿证据可对裴铮造成实际伤害,更多的像是在试探……”
裴铮的势力盘根错节,崇光新政后,他在各部门的关键位子上安插了不少自己的门生,就算证据确凿,毫无准备也很难一下子扳倒他,只能一步步削去他的臂膀,瓦解他的势力,否则裴铮突然倒下,朝堂定会乱成一盘散沙。这个局势,凡是能混到四品以上的,都心中有数。所以目前大陈朝堂还不能没有裴铮,我原以为,这封无关痛痒的折子不过是他要来试探我的态度,既然如此,我就摆个脸色给他看,却万万料不到,竟是苏昀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