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静(8)

自地上站起身,越锦扣了一个法决弄干紧粘着身体的湿漉衣物,便转向妖异男子说:“劳驾,外衣。”

妖异男子脸上的兴味顿时滑成了呆滞,连本来透着危险和诱惑的血瞳也配合地流露出茫然来,似乎没听清楚越锦方才在说什么。

越锦耐心并善解人意地重复及解释:“劳驾,外衣,它离你更近一些。”

妖异男子明白了,他低头看一眼地上的外衣——它到确实距离他更近一些。不过就算是如此……现在已经有姑娘能够落落大方地叫一个不认识的,并且之前还看了她乍泄春光……好吧,衣服好好地穿在身上,就算不是春光乍泄,但怎么也曲线毕露了吧?不是说人类的女子连手都不能让人碰么?这反映也太镇定了吧?

“谢谢。”越锦的声音响起。

将衣服递给了越锦的妖异男子默不作声地看着越锦从容展开衣服,再又从容穿上,只觉得自己在这一刻化身成小厮——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把他当小厮使唤也就罢了,他为什么还要真像个小厮一样地拣起衣服给她送过去?

妖异男子觉得牙根有些痒,他开始认真考虑,是不是乘着现下偏僻无人,干脆动手直接将人解决掉算了……

忽的,妖异男子的目光凝在了越锦外衣的下摆。他以为自己一时看错了,所以还多看了两眼,随后——

“你的衣服?”妖异男子伸手指了指越锦的衣服,要笑不笑,神情古怪极了。

越锦有些纳闷地往下看了一眼,然后……

越锦确认自己看见了一件布条装:自膝盖以下,完好的布料成全了一条条布片弯弯曲曲地飘在空中,并且间或还有好几块锯齿状的残缺,就像是被什么野兽给撕了咬了再揉了一样。

越锦的心情顿时跟妖异男子先头一样复杂了。她提起衣摆看了看,转头看着身旁的独狼,就见独狼虽还是冲着睚眦摆出防备的姿态,却没有再做出示威的怒吼,只是警惕又冰冷地看了对方几眼,然后再转头望向越锦身上的布条装,深绿色的瞳孔和缓转为浅绿,并洋洋自得地低吼出声,要求奖励。

林间的气氛竟和缓起来了。

越锦和独狼一样席地坐下,问妖异男子:“你还没有离开?”

“又回来了。”妖异男子折了一片树叶,漫不经心。

“要找什么?”越锦似乎是随口问。

妖异男子血瞳微弯,似乎在笑:“为什么不猜我是来拜访人的?”

越锦摸着一旁白狼的毛,似乎没听见妖异男子的问话。妖异男子也不以为意,转了话题说:“你最近倒是不太好?我听见你们门派里有传言说你资质不行,并且还要和左……”他皱了皱眉,“左什么,比试?”

话音方落,妖异男子又点了点头,懒洋洋说:“看你方才那样,资质倒确实不怎么样。”

听着这带有三分轻蔑七分不以为然的话,越锦倒也不生气,点了头不咸不淡地肯定妖异男子的疑问:“后天和左师兄在天都峰比试。”

妖异男子发现面前的女人又给了自己一次惊讶——对于他毫不客气的话,她不是假装不在意,是真的不在意。那么……

“你确定能赢你的左师兄?”妖异男子若有所思。

越锦笑了笑,站起身来:“我又不是不世出的天才,当然赢不了。”

妖异男子怔住:“那?”

“有些事总是要做。”越锦漫不经心。

妖异男子稍稍一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越锦弯腰拍了拍地上独狼的脑袋,然后继续笑着对他说:“你上次很是痛快,等我过两日比试完了,若还有事,倒不妨来这里找我。”

说着,转身便向林间走去。

你?妖异男子为这个大众地称呼皱了眉,看了越锦背影一眼,冷不丁说道:“你要赢不行,但换他输……”他意味深长,末了又想起先头的那个可以指代任何人的‘你’,顿时心中不悦,说道:

“往后你可以叫我睚眦。”

越锦一下停住脚步,目中闪烁奇异光芒,不因为对方之前所说的输赢,而不过是为那两个再简单不过的名字——“睚眦”。

当然这一些,睚眦都没有看见,因为在越锦转回身之前,这所有的复杂奇异光芒都已经尽皆敛没入她瞳孔深处,消于虚无。

斜月星沉,山风习习,沙沙草叶声中,是悠然的水声虫鸣。

越锦沉默得有些久,久到让睚眦有些不耐烦了。然后,他就听见越锦开口:“睚眦……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没想到等来等去等到的是这一句话,睚眦一愣之后回过神来,舔着唇角,眸中血光大炙:“哦?我倒是不知道,现在还有东西敢叫睚眦了。”

越锦静默一会,慢慢笑起来:“那想来……是我记错了。”

妖异男子看着越锦。

越锦又恢复了先前从容:“至于我同左师兄之间的比试,倒不劳烦费心。”

睚眦血瞳一闪转为冰冷,却没有表现在脸上,而只是微微眯眼:“你会输?”

“赢不了。”越锦再次说。

“很好。”睚眦点头笑道,“那么,如果你赢了……”

以一抹残忍嗜血的微笑代替未尽之话,这一次,睚眦率先转身,一晃,就不见了踪影。

站在原地,越锦看了睚眦离去的方向一会,复又抬头看向黯蓝夜空,发现天际的东方已翻出了一线鱼肚白。

越锦看了有一会,直至脚边独狼的低吼将她惊醒。

收回目光,她蹲下身,抚了抚身旁白狼的脑袋,片刻才自语出声,声音极轻,只对着自己说:

“睚眦啊……”

想不到故友竟能再见。

而再见之时,已是此情此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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