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正是我母亲所担忧的。于是,大家决定让我跟随纳迪尔到他所住的亚富特尔区,去那里唯一的方式是骑马。那天晚些时候,他来到家门口,带了两匹白马,都装有马勒,上面还带着流苏,在巴达赫尚省很常见。从孩提时代开始我就一直没骑过马,再说,穿着蒙面长袍上马鞍更不方便了,对我绝对是个挑战,更不必说骑马穿过拥挤的人群。每次喇叭一响或者听到某种奇怪的响声,马就会吓一跳。后来,我哥哥只好为我牵着缰绳,领着马穿过市区,而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没让自己摔下来。每次马踢腿或者弓起马背,他就扯缰绳,而我总以为自己快要摔到路上了。
我觉得自己的生活再也没有比那天更退步的了——我穿着蒙面长袍,骑在马背上被人牵着,仿佛倒退到我母亲甚至我外祖母的那个时代去了。那一刻,我觉得不但我个人,就连我的国家也都从来没有进步过。
我们骑马离开法扎巴德,一直朝哥哥的村庄走去。我们还需要骑整整两天,路况很差,有时几乎就是泥泞的小道。令我高兴的是,我已经学会驯服坐骑了。蒙面长袍还是妨碍我骑马,尤其是我拐弯的时候。由于穿了蒙面长袍视野受局限,我的方向感也差了许多,如果马踩进小坑,我就很难保持身体平衡。
夜幕降临时,我们来到了一个村庄,打算停下来休息。尽管我们才赶了一天的路,可我已经觉察出这里的人们与城市居民的差别。这些农村妇女非常热情,迫切想跟新来的人们说说话。在谈话的过程中,我注意到她们脏兮兮的双手,黑乎乎的,上面还沾着尘土,显然是长年累月的辛苦劳动和不经常洗澡的缘故。她们的穿着也是典型的淳朴的乡下农民衣服,不过我看了并不惊讶,只是久久挥不去心中那份回到旧时代的感觉。先是蒙面长袍,接着是马,然后是脏兮兮的农村妇女,她们的生活跟她们祖母的生活甚至祖母的祖母的生活并无多大差别——看到了这些,我仿佛觉得这就是祖国的不幸前景。
第二天醒来,我感到浑身僵硬酸痛,骑马引起酸痛的部位你想都想不到。尽管如此,我还是很高兴,因为在落马好几次之后,我终于可以自己骑马走过崎岖的山路了。在阿富汗的这个地方,骑马要有点技术才行,弄不好会出人命。
和纳迪尔一家住了两个星期之后,我们去拜访一位叔叔以及邻村的一些远房亲戚。我在一名妇女的身边坐了下来,她刚好认识我母亲,就问我哥哥穆基姆遇害时我在不在喀布尔。这不啻一个晴天霹雳,我压根儿就没听说过这件事。房间里的每个人都看出了我脸上的惊恐,才意识到我还不知道这个噩耗。我叔叔是第一个做出反应的,他本能地引开话题,并暗示那位妇女所说的人其实是我的同父异母哥哥马莫沙哈,他15年前就被游击队杀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