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读奇书旧事觉新民 游宦海燃萁空煮豆(10)

我正欲转身回房,忽然听见客寓门外一阵嘈杂,接着那两扇中门呀然开放,一把红伞,一顶蓝呢四轿,抬了进来。及至下了轿一看,原来就是适才出去的那位杜老公祖拜客回来。又猛听得九号房中咯喳一声,只听那妇人埋怨那男子道:“你看,你这个人心倒有多粗!连帐子都被你弄掉了下来。”那男子回道:“这才叫做戏台上出大恭,大家唱不成哩!”两人说了,又是笑将起来。我其时正吸着一口吕宋烟,听了这句话,也不由的要笑,几乎被那口烟呛出眼泪来。

及至回过头去一望,那位杜老公祖下了轿并不回房,还衣冠齐楚的立在那客寓里一间会客厅旁边,不住的用手去拈他那朝珠上的纪念。几名跟班的却是川流不息在栈门口,张头探脑的向街上望。又听见那杜老公祖扯着滴溜滚圆的道地京腔嗓子,对着他的用人问道:“到了么?”有个年轻的跟班见问,垂着手先答应了一声“是”,又回道:“还没有到。”我看了看此种神情,想必是专诚候一位尊客来拜会的光景,所以有这种出门如见大宾的现象。不多一刻,听见远远的锣响,只见一个跟班的气喘呼呼的跑进来喊说:“到了!”杜老公祖便忙将一双马蹄袖子放了下来,然后举起右手无名指,对准暖帽的中缝,同他那鼻准一丝一毫都不歪,必恭必敬的站在那客寓的二道门里边,宁神息虑的静候。跟班的个个都带着红缨大帽,站在天井里伺候。

少停一会,那锣声更近,红黑帽子,一递一声的哼呵,轿子已经在门口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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