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妈妈写来的,“礼野县胥河公社圩里大队竹窝里生产队丁大成同志收”。阿毛把灯盏搁在箱子上,拆开信封看信。妈妈在信里说,家里一切都好,奶奶身体好,哥哥在农场好,妹妹在乡下亦好,妹妹一天有五分工。姐姐生了一个孩子,你就是舅舅了。有空去看看你父亲。又是秋天大忙了,希望自己注意身体。随信夹了一张五元的全新人民币,黄褐色的图案,没有折痕。阿毛看了信,信是三天前写的。阿毛又看了一遍,想了一会儿,不言不语把信压在枕头下。
阿毛的床和凯凯的床相对,都是公社统一发的竹片,高高地搁在土墼上。搁得高,一是防止潮气,另外也是免得谁来了都坐上去。两张床都挂着纱布蚊帐。两张竹片中间是两只木箱子,也是搁在土墼上,并在一起,算是临窗的桌子。
阿毛盯着油灯看着,去床头里面摸出一本姚雪垠的《李自成》,翻了几页,觉得眼睛想睡了。油灯结了一个灯花,阿毛拿剪子剪了。然后去水缸里舀了几瓢水,洗了脚,换了海绵拖鞋。爬到床上,把蚊帐塞在席条下面,关了帐门,又用两个木夹子夹好。靠在床头继续看书,看李自成如何造反打江山。
过了一会儿,听见凯凯哼着什么歌曲推门进来了。阿毛听着凯凯嘡啷嘡啷撒完了尿,对凯凯说,明天你上街吗。凯凯说,随便。阿毛说:“明天要是下雨,去街上买两斤猪肉,宝田爹爹要吃精猪肉汆汤。顺便帮我带支白玉牙膏,芒果牙膏也好。”说着阿毛把五元钱从帐门缝里塞给了凯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