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毛在门口的阶沿上刮掉鞋底的烂泥,推开门,一股刺鼻的尿味扑面而来,鸡笼旁边的尿桶满得尽边尽沿了。
屋里没有什么声息,几个同学还在梦中。阿毛把军用雨衣挂在门口的木楔上,挖锹靠在墙边,几只鸡随后跟进来,阿毛抓了两把稻子撒在地上。鸡笼上面有两个鸡蛋,那是今天才生的。几只鸡飞快地剥笃剥笃啄稻子,邻家的鸡们也伸伸缩缩地想混进队伍中来吃一口,稍事争执,给知识青年的鸡赶出去了。
阿毛揭开锅盖一看,早晨烧的山芋稀饭一点没动,估计同学们没有爬起来吃早饭,下雨天还是睡觉舒服。阿毛在米囤里挖了两斤米,去门口月牙潭淘干净。米囤里还剩一点米,估计还能吃两三天,天要是还不好,那口粮就有些拮据。
阿毛动手煮饭,还有几碗剩菜:一碗青菜、一碗咸芥菜、一碗萝卜干、几块咸鱼,全部搁在蒸架上放在锅里。不一会蒸汽腾腾,饭锅开了。饭锅开了,等一会儿再还一把火。
阿毛听见竹片一阵响,只见邵保国急急忙忙提着裤子出来了:“哎呀,吃点心啦?”邵保国撕了一张什么纸出去了。阿毛说,下雨呢。邵保国说,不要紧不要紧。又等了片刻,饭便熟了,锅盖一开,一团热气呼呼地弥漫,香味刺啦刺啦地冒出来,阿毛吃点心了。邵保国从外面回来就进进出出地刷牙,洗脸。
邵保国和阿毛同学八年,初中、高中都在一个班上。“文革”伊始,有人责问邵保国到底保的是什么国。满月娘老子取名字的时候,邵保国肯定一点没有政治头脑,自己也弄不清保的是什么国。两年“文革”邵保国吓得什么也不敢做,坚持不革命,做了两年逍遥派,下放了又和阿毛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