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见,也听不见,徒劳地伸出舌头,却再也舔不到乳汁和温暖的奶头了。唯一的感觉就是冷,寒冷浸透全身,他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一切怎么变得那么快?温暖的乳汁呢?柔软的皮毛呢?不停扭动着的其他小狼都到哪里去了?他短暂的生命本来就所知不多,现在能懂的就更少了。嗅觉、味觉和触觉,他目前所拥有的这几种感官能感觉到的,都是空白。小狼觉得自己进入了一种非生非死的境地,周围什么都没有。伴随这种境地而来的,就是麻木。
有什么东西在乱动——震动—— 一种新的元素进入了他一息尚存的生命中。随着河上冰层的融化,可怕的碎裂声和隆隆声刺入他紧闭的耳朵里。突然间,一阵怒吼声传来,猛烈的颠簸让他在冰面上直打滑,但他用尖锐的小爪子凿进冰里,抓得紧紧的。
孤独的小狼获得视觉和听觉两种重要感官的方法似乎是个残忍的恶作剧。冬季冰封的河流冰层碎裂了,大概就是这种碎裂让他睁开了眼睛,张开了耳朵。
河面解冻了,迸发出来的激烈水流撕扯着河岸,把树木连根拔起,巨石和岩层都被推动了。欧贝把小狼放置其中的那块冰面嘎吱作响,倾斜起来,直至一声尖锐的碎裂声刺入双耳,河中浮冰反射出的光线猛地射入他的双眼。
小狼记忆中还隐约记得些先前所经历过的那个难忘场景——出生。他从母亲温暖的子宫中进入一个让他完全无法掌控的力量中。他小小的身体无法抵抗推动他的那股强大的收缩力。而现在这种情形又发生了。但不是从母亲那不可侵犯的温暖子宫中出来,而是要滑进在河道里奔腾的冰冷河水里了。他用那只歪斜的爪子抓得更紧,这只爪子似乎比另一只更有力。他一声不吭地紧紧抓住冰块,而那块冰已经滑入河中,和其他的浮冰混在了一起。
松开爪子、滑下去淹死也许倒更容易些,也少些痛苦。但他只有一种本能,这种本能就是抓住。他睁大眼睛,看见了满月映照在河面上的光辉。太亮了,他只好又眯起眼睛。
他学会的第一课,是可以根据光亮调整眼睛。他的第一个想法是:还有什么是他可以调整或改变的呢?或许他可以把曾经知晓的那种温暖和乳汁的味道和气味带回来?和他一起争奶吃的那些扭来扭去,还曾经翻倒在他身上的家伙呢?他紧靠着使劲喝奶时感觉到的那种舒适的律动呢?在乳汁来源的身体深处,有着那种律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