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宋香炉源流(2)

(一)

宋代香炉可以大致分作两种类型,其一封闭式,其一开敞式。前者有盖,后者则否。今一般称封闭式的炉为熏炉,开敞式的炉为香炉,不过这并不是古人对它作出的分别。

炉盖作成莲花和狻猊,是封闭式香炉中最常见的两种,宋人或称之为“出香”,周密《武林旧事》卷九列有张俊进奉高宗的礼单,中有汝窑“出香一对”,即此。安徽宿松县北宋元祐二年墓出土一件绿釉狻猊亦即狮子出香,通高32厘米,炉身是覆莲座上捧出的一朵莲花,花心里的莲蓬正好是香炉盖,盖顶一只戏球的坐狮,偏着头,张着口8(图3-1-1)。张口是出香狮子固定的姿态,即为着烟从口出,故宫博物院藏宋人《维摩演教图》,香几上一具口出香烟的狮子出香,正是一个合式的参照(图3-1-3)。莲花式出香也多有精品,比如四川彭州宋代金银器窖藏中的一件银炉,通高逾半米,下边高高一道弧形圈足,中间宽平沿的托盘,托盘上承覆莲形的炉盖,其周环錾花处趁势作出花叶形的出烟孔,盖顶一个莲花钮,花心耸出柱形蕊,蕊心十四个花形小孔,自然也是为着散发香烟9(图3-2)。出香一般来说尺寸较大,高矮总在二三十厘米之间,大者或更高,唐代以来已是如此。讲究者用玉,高也在两尺以上,周密《癸辛杂识·续集》下曰韩侂胄嫁女,“奁具中有白玉出香狮子,高二尺五寸,精妙无比”,即此。出香因此多设在厅堂。陆游《老学庵笔记》卷四曰“故都紫霞殿有二金狻猊,盖香兽也”。范成大《揽辔录》纪金中都宫殿,云“两楹间各有大出香金师蛮”;南宋周麟之《破虏凯歌二十四首》纪使金所见,其一云“七宝为床坐殿衙,金猊双立喷飞霞”,句下自注:“其御榻以七宝为饰,夹坐有金狻猊二,高丈余,飞香纷郁”10,与范《录》所述为一事。狻猊出香也见于两宋时代的高丽。徐兢《宣和奉使高丽图经》卷三二“陶炉”条云:“狻猊出香,亦翡色也,上有蹲兽,下有仰莲以承之,诸器惟此物最精绝。”韩国国立中央博物馆藏一件时属一一二三年的狻猊出香,通高21.2厘米,炉口翻出宽折沿,直壁形的炉身,下边三个兽足,炉盖上耸出一尊张口戏球的坐狮11(图3-1-2)。釉色碧青,正是所谓的“翡色”,虽然样式与徐氏所见稍有些不同。

出香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很远的战国。湖北随县曾侯乙墓出土一件铜炉,通高40.8厘米,下边是三个矮蹄足的平底浅盘,上边一个端细底粗的喇叭形罩,罩的口沿两侧一对环钮,同炉盘外侧的环钮正好上下对应。炉罩的近口沿处又探出一个小管,长一厘米,径1.7厘米,与罩内相通。炉盘和炉罩内壁尤其是细长的上端,都残留着褐色的烟灰12(图3-3-1)。就目前所知,同样形制的实物似乎没有第二件。不过宋赵九成《续考古图》卷三著录的一件“灯槃”却与它大致相类(图3-3-2),那么它也还不好算作孤例。战国时代一般说来仍以焚燃草香为主13,然而就这种形制的熏炉来看,它是更适合焚燃树脂香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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