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再起(4)

如果说之前的热络只是基于与黑子的交情,那么现在听到这些后,黑子两个同事对姜尚尧由衷地钦佩起来。男人的本事,不光靠能力体现,也靠他的对手。

姜尚尧对黑子的话置若罔闻,操起杏花老窖,挨个满了一轮,放下酒瓶才说:“打起精神来,我去冶南是有别的事。”

庆娣忧心忡忡地僵坐一旁,他眼睛望过来时,她只觉想笑笑不出的无奈。迄今为止,他没做过任何伤害人的事,他也曾怀抱梦想甘于平淡,尽管如此,仍难逃脱饿狼环伺,时刻防备着被敲骨吸髓剥皮吮血。她不敢想象此时他淡然的表情下背负的是什么样的挣扎。

她举碗接住他夹来的一小块羊排,捏住筷子的关节泛白。

“冶南有闻山最大的资源,我是去看看有没有机会,能以最小的代价弄到两个好矿源。”姜尚尧成竹在胸,平静地说,“现在管理松懈,过个两年政策一收紧,想发财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听见发财二字,一桌子男人都聚精会神起来。

“现在私人煤窑和承包的矿山,最大的矛盾就是利益分配。”姜尚尧指指隔壁,“都听见了,大概猜得到于胖子肯定是早些年低价承包,这些年他关照了上面,忽略了下面。当地人看着他眼红,再被有心人一挑唆,就成这局面。”

梁队点头赞同,说:“闹得很大,双方都不是吃素的,当地人彪悍,又有宗亲关系,不出事就好,出事可不是一个村两个村。”

“所以,我有个想法。和当地人谈,股份制。他们出矿源,我们出设备找销路,人工另付。一开始可能赚得少点,摊子铺开了,自然就水汇成川。”

凌万强击掌而赞,“好想头!不患寡患不均,人人有份村村联合,做得起来!”

姜尚尧沉吟片刻,又说:“也可能这想法有些理想化,比如人事关系,还有资金支持,销路倒是不用愁的,有黑子帮忙……”

这年头是人都想在矿上占些干股。梁队早按捺不住,急急说:“关系好找,我堂叔父就在冶南县里,还能说上点话。”

黑子摸摸下巴,莫名其妙地问:“销路问我有什么用?”

“你若是参股进来,我们的车皮先发,别人的押后些日子。那煤运不出去,堆在外面夏天自燃,冬天结块。这样还怕没人捧着钱找上门?”

姜尚尧这句话引得满堂哄然大笑,黑子嘿嘿直乐,幸灾乐祸地说:“我叔如果知道我们背后这样算计他,还不气得吹胡子瞪眼啊?” 散席前,黑子半斤白酒下肚,性子又起。朝隔壁包房望了望,思忖了一会儿,说道:“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管他是敲山震虎还是打草惊蛇,我不拷几个回去今晚难受。”

姜尚尧本想一个忍字一个躲字,先过了眼下的难关,但兄弟仗义,他不好拦阻,只说:“现在撕破脸皮那是给德叔惹不必要的麻烦。”

黑子呵呵一笑,一脸阴险,“这你就外行了吧,几个混子还不好料理?你坐着,看哥的手段。”说完冲两个同事使眼色。

三人半醉地走出门,不一会儿就传来踹门的声音,接着黑子大吼一声:“不许动,老实点,都给我蹲着!”

隔壁房间惊扰声大作,瞬息平静,随即听见黑子用公事公办的口吻教训说:“看这儿乱的,谁是徐老三,谁是钟魁?自己站出来。聚众斗殴是吧?影响人正常做生意,扰乱社会治安是吧?”

“带头的先拷起来。”黑子吩咐,然后就是纷杂的脚步声、撞击桌腿的声音、软语赔笑声,间或有人叫冤,随即闷哼一声归于寂静。不一会儿,黑子的同事将两人推出来。一个同事问:“区队,送哪儿?”

“这儿归哪个区管,你们自己看着办。”

铁路小区这个辖块和新城区素有龃龉,徐老三和钟魁送去一定落不着好。两人心领神会,嬉笑着去了。

散了席,庆娣被黑子送回家门口,临下车时黑子说:“妹妹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姜大哥出任何事。”

黑子的豪迈庆娣是见识过了,莞尔一笑,望向姜尚尧,他安慰说:“真没事,我这几天去德叔那里,有些事要谈。回冶南前我给你电话。”

庆娣想走又扭回身,“要是用得上,我可以去找舅舅,舅妈娘家和老乡长是亲戚,应该能说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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