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什么都丢了,但不可以再丢脸(2)

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比得上。

欢喜,忧伤,都在小小的胸腔里,滴水穿石,成了一枚刺青。

“坏消息?”梅小清不动声色地问。

“这一次你们会碰面了。”这就是坏消息——梅小清不禁失笑。

“本来都快没事了,再一次见到又会在灰烬里燃起火苗。”关于她的暗恋,尤薇薇和夏燕是再清楚不过了,她们目睹她又蠢又笨地喜欢一个人,目睹她在爱情里摔了一次又一次。她们说这是任远症候群,就算梅小清并没有想过要和任远在一起,但她的人生始终被他影响着。

“不会。”梅小清笑出声来,顿了一下又说:“其实我见过他了,在昨天。”

她大概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使了些力气尽量用很平缓的语气,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在每个字里有怎样的暗涌。

“你受伤了?!”尤薇薇问。

梅小清的心里动容了一下,在恍惚的时候想,是问她的身体还是心?如果是肩膀,她昨天夜里有给擦过药了,又红又肿,每每提起来都疼,大约是伤到韧带了。她有过类似的“经验”,也许有些疼对她来说感觉还好些,至少会覆盖她心里的一些情绪。

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即使是到现在,她始终无法让自己镇定。

“不碍事,只是伤到肩膀。”她不以为然地回答。

“是姚伟的婚礼,他给我送请柬的时候说任远也会去,并且答应做伴郎……你在听吗?”尤薇薇试探地问。

“不知道送多少礼金合适。”梅小清没有正面回答。

“姚伟问我,你是不是还没有男友,说是他们质监局有个不错的人选。我当时就说你已经有男友了!”尤薇薇急忙地说:“我只是不想你在任远面前失了面子,你自然是有很好的男友。”

梅小清皱了皱眉,看来这才是个坏消息。

要去与以前暗恋的人见面,为了不被对方看轻,所以带出色的男友去。

“其实也没什么。”梅小清浅浅地说。被不被看轻又怎样,她原本就是这样轻,不是有个男友就会让自己显得不同了:“到时候就说他出差好了。”

“也行。”尤薇薇又说:“一会儿跟夏燕约了逛街,你来吗?”

“今天恐怕不行。”她解释:“有稿子要赶。”其实是她想一个人呆着,这个时候,谁也不想见,静静地等待心情平静下来。就好像是一场发烧感冒,需要一些时日,才能让症状退却。

合上电话后,她又继续躺下去,胡乱地想一些事。

窗户是开着的,橘黄色碎花的沙曼被吹开一角,那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一棵植物,刚搬来的时候尤薇薇有送来两盆仙人掌,但她竟然是那种连仙人掌也养不活的人,跟它们一点缘分也没有,总是一段时间后就莫名地枯掉了,后来索性什么都不养了,也许不曾拥有也就无所谓失去——她从来不是一个主动积极的人。行走在地铁站的时候,背景音乐是小提琴协奏曲《梁祝》,正好听到中间的部分,清淡的竖琴伴奏下,是小提琴的独奏,舒缓而悠长,就好像站在山峦之间,看一对蝴蝶翩跹,心情静默而又淡淡惆怅。高中那会儿这是她很喜欢听的曲子,收集了很多版本,二胡版、手风琴版、洞箫版……加起来有二十多个版本,有时候是跟同学借来磁带,自己再用白磁带录进去,想来,喜欢《梁祝》不过是对爱情的一种憧憬吧,两情相悦,才是最圆满的爱,即使是死亡也了无遗憾。而她呢?即使那么喜欢一个人,却没有勇气用自己的一颗心去碰撞另一颗心,太凛冽的心其实是最脆的,轻轻地一摔,就碎了。

有轰隆的声响由远而近,是1号线地铁进站了,她踏进黄线的时候在心里默默地想,等回去的时候要重新完整地听完这首曲子。

这个时间不是上下班高峰期,但地铁里人依然很多。是这座城市的第一趟地铁,从升仙湖到世纪城,沿线穿过了整个城区,刚开通的时候报纸上每天新闻都在说如何地拥挤,她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直到地铁开通了几个月才第一次坐,若不是因为要去城南做个人物专访,需要赶时间,她大概还不会来“挤”这趟。

她被圈在黑压压的人堆里,手紧紧地握着竖立的扶杆,那上面见缝插针地握着很多的手,女人细腻的手,男人粗厚的手……她的记忆像是被抽了一根丝出来,在逼仄的空间里想起了第一次坐地铁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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