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流霜的心依然在颤抖,还从不曾见过杀人,今日见到,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和悲哀抓住了她,揪紧了她的心。
那不知名的少年就这样死去了吗?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消失了吗?
白流霜提了提身后的竹篓,“红藕,我们到水边看看去!”
“小姐,还是快走吧,若是那些杀人恶魔再回来,我们便性命不保了!”
白流霜不答,固执地背着竹篓穿过山道,穿越草丛,向溪水的方向走去。溪流并不宽,崖上的瀑布轰鸣着冲下来,溪流边的岩石极其嶙峋,犬牙般参差不齐。
白流霜沿着水边走了几步,忽然,水面上泛起了一圈涟漪,哗啦一声,一只手臂出现在水面上,紧接着水面破裂,从湍急的水流中冒出了少年黑发披散的头。
白流霜惊骇地捂住了嘴,瞪大眼睛,望着水中忽然冒出来的少年,就像望着山林中的精怪妖魅。
少年仰着头,长长细细地呼吸着,然后似乎拼尽了全身力气,想要游到岸边,但是水流湍急,他又受了伤,游得很困难。
白流霜愣了一瞬,随即身手敏捷地从身后树丛里扯下一段藤蔓,向少年抛了过去。
少年的黑发滴着水,凌乱地披散在额前,只露出幽寒的双眸。他直直地盯视着白流霜,眼眸晶亮如寒夜星辰,幽寒似冰泉冷雪。
或者是不相信白流霜,他迟迟没有去接那段藤蔓,但白流霜却始终没有放弃,仍然将藤蔓抛向他。
终于,生的渴望战胜了猜疑,少年最终抓住了藤蔓,被白流霜和红藕合力拉到了岸边。少年似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抱住岸边的一块巨石一动不动。
湿漉漉的长睫扇动几下,最终垂落而下,少年已然昏迷过去。
面对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少年,白流霜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救活他。当下,白流霜和红藕轮流负着少年,向山腰走去。
及至到了半山腰的回凤谷,夜色渐浓,新月初生,繁星闪烁。
回凤谷中耸立着几间结实的木屋,这木屋所在之处极其隐蔽,很是安全,是白流霜的爷爷早年在山中采药所建。后来白流霜的爹爹到山中采药,天晚了便会宿在屋中,如今换作白流霜居住。木屋一共有四间,一间是白流霜的,一间是红藕的,另外两间分别是厨房和草药房。
白流霜将白衫少年放在了自己屋内的床榻上。
昏黄的烛火摇曳,映出少年青黑的脸和青紫的唇,那是中毒的迹象。白流霜探了探少年的鼻息,竟是呼吸微弱,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白流霜虽说自小跟爹爹研习岐黄医理,但毕竟年龄尚幼,从未医过重病患者,此刻面对伤势凶险的少年,竟是心中慌乱。然而此刻下山去请郎中却是不能了,少年已命在旦夕,延误不得,况且,寻常郎中怕是也医治不了。
少年身中数剑,虽说伤口皆不重,但是在水中浸泡多时,伤口失血过多。更糟糕的是,少年身中奇毒,若不是少年内力浑厚且意志力坚强,抑制住毒气上涌,恐怕此刻早已毒气攻心,就是神仙也难救了。
白流霜想起少年那双亮如星辰的双眸中燃烧着生的渴望,心神微颤,她定要救他。
白流霜强迫自己定下心神,吩咐红藕将少年身上的血衣褪去,将烛火挑亮,然后从贴身布囊里取出一套金针。
金针刺穴的医病之法十分难学,稍有差池,便会将伤者扎成残废。爹爹因她年幼,一直没有教她。还是爷爷私下教她的,想不到今日竟会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