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向来路张望(1)

宋祥东出现在花青房里的时候,仍然是左手拿着一只酒盏,右手拿着一把壶。他会在门口站一会儿,看一个坐在床上的女人。然后他会微笑着进门,走到屋角那两坛花雕酒的旁边。其中一坛已经揭开了泥坛盖,坛子上放着一只装着沉重沙子的沙袋。宋祥东小心地拿勺子打酒,酒的香味很快就弥漫在房间里。花青抿了一下嘴,她看着宋祥东的背影发愣。

宋祥东说,你喝了这杯酒。

宋祥东又说,你喝了这杯酒。

花青很听话地喝了酒,宋祥东也喝了酒,他们喝的酒并不多。宋祥东的手是一双充满耐心的手,他总是慢慢地摸索着花青。他把花青的小袄轻轻地剥去,动作缓慢,然后他的手就放在了花青的胸前轻轻揉搓。他们都钻进了被筒,因为宋祥东在不停动作的缘故,被筒里灌进了丝丝凉风。宋祥东的脸慢慢地红了,他的呼吸开始急促,像抽动风箱的声音。这时候花青又把脸扭了过来,她仍然看到了屋子中间放在地上的那只铜盆里红红的炭火,看到了墙上那只伏着的壁虎,那是宋家的壁虎。

刚刚咽下去的酒在花青的身体里穿行,像一头兽。酒让花青的脸发热,花青想,现在脸一定是红了,红得跟桃花一样了。宋祥东很忙,他的手拧着花青的屁股,像是要拧下一块肉来带走。花青的屁股是结实的,她是农家的女儿,每年都会有在田野里奔跑的经历。她是健康而丰硕的一粒色泽鲜艳的草莓。宋祥东把手伸到了花青略显低凹皮肤柔顺的小腹,然后又缓慢地下移,是一滴落在那上面的水顺着皮肤的坡度下滑的速度。手落在了草丛里,像是要寻找到什么,寻找到一粒草丛中的露珠,或是寻找到草丛中的一抹残留的阳光,一小片没有融化的积雪。宋祥东的手在黑暗中前行,他的脸越涨越红了,那是他屏住呼吸探寻的结果。后来宋祥东手越过了草地,终于抓住了什么,抓住了一片黑暗中的柔软,或者是湿润而柔软的一汪水。那手就落在了那汪水中,那手仍然在探寻着。这时候花青的双腿交错了起来,她的欲望像一条船一样向远方驶出去。她知道她有了欲望,是春天里一只轻手轻脚的猫刚刚举起的爪子。

现在这只爪子落下来,准确无语地扑住了花青心里萌生的东西。花青发出了低沉而压抑的呼喊,她等待着什么可以把她整个,或者局部撕碎。而宋祥东颤抖着,他发出了一声哀叫。花青认定那只能算是一声哀叫。宋祥东只会在花青的肚腹上留下一点什么,然后垂头丧气地睡着。这令花青感到失望,她抬起了一只脚,那是一只想要把宋祥东蹬下床去的脚,只是,花青始终不敢踢出这一脚。她是宋祥东的女人。

花青看到铜盆里的炭火依然红亮,看到墙上那只在烛光映照下的壁虎依然发出红红的朦胧的光。花青侧着身子睡觉,她用双手把自己紧紧抱着,抱着的时候,她突然感到了从脚底板上升起来的悲哀。

花青不知道在宋家院子里该干些什么。宋祥东来了几天,就不来了。宋祥东的到来总是让花青觉得有些累。屋角那坛花雕酒的重量,倒是有了一点点的减少。那种略略带有苦涩又略略带有微甘的液体,让花青有了某种念想。有时候她会揭开坛盖伸进一只手,把手指头浸在酒液里,然后长时间把手指头放在嘴里吮着。宋祥东不再来她这儿,让她感到了轻松,像是完成了一件很烦的事情一样。这一天,她走过去,走向饭厅的时候,又在廊檐下碰到了筱兰花。筱兰花仍然在抽烟,她摆了一个让花青眼熟的姿势,走到了花青的面前,抬起头,吐出一口烟来。花青笑了笑,她的身子侧过来,轻声说,二姐你先走。筱兰花走了,她是笑着离开的,仍然迈着缓慢的步幅。然后,花青转过了身子,她看着筱兰花的背影,旗袍把筱兰花的屁股包成一个惊人的圆,有着一种令人遐想的肉感。而这肉感,正在这条长长的廊檐下一步步离开花青远去。花青突然有一种想摸一把筱兰花屁投的欲望,就像宋祥东老是摸花青的屁股一样,花青想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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