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文顿时紧张起来:“多少?”
老杨说:“500万。五五开,另外50万公关成本,净挣200万。”
亚文:“啊?”
老杨说:“还没完,他们还找了五个省公司承办五场演出,结果又有一家SP找到我给了我100万,说要包揽下来。”
亚文:“那前后就是300万?”
老杨狡猾地一笑:“这可比唱片发行好做账多了,到时候我慢慢再跟你说吧。”
一席话把亚文都听愣住了,不过聪明如他,立马避开锋芒问了一个钱眼子上的问题:“那你说的公关成本就是……”
老杨嘿嘿一笑:“你小子人虽然桀骜不驯了一些,到底还是一个聪明人啊,哈哈!泛亚通信的这个音乐基地每个季度会向各省下发一个单项考核,以泛亚的话说也就是一个单项KPI。不是总有人发新唱片吗?泛亚就以竞标的方式从这些唱片中选出一张,把歌曲制作成彩铃啊、单曲啊、振铃啊之类的让全国各省完成总共500万到1000万的收入。你说狠不狠?”
亚文尴尬道:“狠。那,什么是KPI?”
老杨嘲弄道:“没想到你这么大个音乐人还这么老土!简单说就是下发给部门或者员工必须完成的任务,一般还和奖金甚至工资直接挂钩!新唱片推广KPI这还只是一个小头儿,这个泛亚音乐基地啊,学问大着呢,慢慢再跟你说吧。马上要新唱片评审了,你家的Sunny这期唱片质量蛮高的,你就准备好80万吧。”
亚文说:“不是50万吗?!”
老杨不耐烦起来:“你自己看看你今天什么态度,你以为你拿钱别人就给你办事啊,找她办事的人你我都数不过来!80万还不一定搞得定呢!随便你吧,不做拉倒!”
不要误会,此书不是一部小说,而是一份翔实的调查作品。上面也不是我的报道,而是一个长期关注我报道的普通读者,根据我们报道的《娱音之死》等改写的短篇小说,我略作了修改。当他把简短的小说发给我看时,我不禁感叹,民间多高人, 这俨然是举国震惊的中国移动腐败窝案爆发源头地—中国移动四川无线音乐基地的一个关键场景,里面角色所代表的真实人物不言自明。
为何一个中国移动省级公司的处级干部能手握如此大权,能让国际顶级、最富有的那群音乐商人俯首称臣?为何一个小小的彩铃能改写整个传统音乐行业?为何各种SI(集成代理商)、SP(增值服务提供商)、CP(内容服务提供商)们争相巴结,或拉高干背景,或辅以巨贿才能进入中国移动这张全国大网?
中国移动这个中国最挣钱的国企,全国最大的运营商,长年占据70%以上的移动用户市场份额,各种寄生公司也如影随形,那些SP从暗箱操作走向资本运作,随着无处不在的手机通信和增值服务,他们从用户钱包里不断套现,一夜暴富的故事激荡了整个SP的辉煌时代,那些围绕在巨人身边的寄生者犹如附骨之疽,既侵蚀着巨人的身体,又在虚胖中走向“致富”之殿。
然而,一场始于2009年冬,已持续近两年仍未终结,可谓惊心动魄、一波三折的全行业风暴告诉人们,这一切都是不安全的,没有制度与法律之盾,规则可随时改变,腐败随时东窗事发,人心的贪婪永远无法填满。这时,他们,走上的已是,不归之路。
古有笑闻录《拊掌录》,至今编撰者仍成谜。书中写道,闽地海盗郑广被招安,任为官员。一次,同僚逼他作诗。郑广不得已,随口作了一首打油诗:“不问文官与武官,总一般。众官是做官了做贼,郑广是做贼了做官。”郑广此言无论是否有意,都可略揽古今朝野事,流传于历史,即便放在当下公共权力泛滥与市场制度之殇的背景下仍可适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