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穿越到北宋(3)

从龙亭出发,我沿着把两个湖划开的堤坝前行。过了湖之后堤坝就变成了中山路。我突然发现自己穿越了,回到了北宋,街两侧的建筑经过翻修,看起来真像一千年前的样子。而我的肚子也正好在这时向我提出了抗议,实际上我已经一天都没吃饭了。既然到了这儿,我决定在街上找一家北宋风味的餐馆。樊楼还是算了,虽然它是开封最有名的饭店,供应和北宋年间一样的皇家宴席,但是我的钱包会抗议的,再说我的胃口也没那么大,吃不了一桌皇家宴席。我发现樊楼的对面是稻香居,它的锅贴也很有名。厨师跟我说,锅贴和普通饺子的区别,就是锅贴大些,肉多些。不管实际上是不是这么回事,反正我在稻香居用锅贴填饱了肚子。

逛罢中山路,向东两个街区,我来到了书店街。那里的建筑也是清一色的北宋风格。在中山路和书店街之间的一条巷子里,我发现了过去中国西北来的商人们常去的会馆。六百多年前,一位明朝人建了这所宅子,作为私人府邸。到了清朝,商人们买下了这所宅子。他们利用这里众多的厅堂谈生意、招待客户。会馆的木制品非常精美。我本想多待一会,可看门人说他们要关门了,我只好走人。

返回宾馆的途中,我逛了最后一个景点——禹王台,它在火车站以东三个街区的一个公园里。在去禹王台的途中,我在一尊孙中山铜像附近看见一群老者在肮脏的空地上玩槌球戏,以前在中国我从未见有人玩这种游戏,便忍不住驻足观看起来。本想多看一会儿,但考虑到公园随时都可能关门,我只能直奔禹王台。它明显不如槌球戏有趣,但还是要看看的。禹王台,顾名思义,是大禹治水时生活过的地方。大禹花大力气终于治住了黄河的洪水,那是大约四千二百年前的事了。大禹的治水方案不是筑堤阻断洪水而是疏浚河道,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的方案被他的后人冷落了。

回去取自行车的时候,我看见公园西边有一座塔从一片屋顶中耸出来,于是决定过去看看。不巧的是,我刚到塔前,看园人就提醒我要关大门了,不过他同意我抓紧时间浏览一圈。这座塔名叫繁塔,建于公元977年,是开封现存最古老的建筑物。与大多数塔的非圆即方不同,它呈六边形,并且在平坦的顶部又立起了一座小舍利塔。像开封铁塔一样,它也以琉璃砖贴面,砖上刻有佛像。塔内的墙上,满满地刻着几部重要佛经,其中包括《金刚经》的最全版本。看园人说,曾经有三位马来西亚僧侣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在那里背这篇经文。尽管《金刚经》各版本的内容有差异,但结尾是一样的,都是那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谢过看园人,我骑上车回宾馆,今天的旅程就这样结束了。洗完澡,我累得不想出去吃饭,索性就不吃了。其实我也不太饿,这要感谢稻香居的厨师,他的锅贴真的很强大。我打算第二天再出去一趟,并且走得更远些。我心中的目的地,是南边二十公里外的朱仙镇。它曾经是这一带最著名的一个城镇。一千年前,木版年画就是从这里起源的。

去朱仙镇,多数人会选择坐汽车,而我还是骑车。走五一路,从开封城西南角出去,然后上高速一路向南。花了一个多小时,我终于完成了任务,不过还是借了点儿外力——最后三四公里,我一直挂在一台拖拉机的拖斗挡板上。这要感谢那位仁慈的司机!就在我松开挡板,兴冲冲地进入朱仙镇时,才突然意识到,回开封恐怕就不会这么幸运了,这时很有点后悔当初作出了骑车而不是坐车的决定。不过事已至此,既来之则安之吧。

当地政府不是不知道朱仙镇的旅游潜力——在穿城而过的那条快干涸的河流两岸,他们修建了一系列宋代风格的临街商铺。可是我去的那天,它们全都大门紧闭。有人告诉我,只有节假日这些店才会开门。其实我已经搞明白了,它们就是一些小吃店和售卖廉价小饰品的商铺,没啥可看的。

朱仙镇显然已经被我们的时代所遗忘。除了几间宋代风格的商铺,它给不出什么让别人认为值得一来的东西。不过既然来了,我还是想转转,毕竟还是有几处历史遗迹的,其中之一便是岳飞庙。岳飞是宋朝的一位将军,他在这里击败了游牧民族的入侵者(正是这群入侵者后来把开封变成了废墟)。然而,岳飞的胜利很快化为泡影,他被卖国贼杀害,王朝的军队向南逃过长江,一直逃到杭州。岳飞这位不幸的将军后来就葬在那里。岳飞庙的隔壁还有一座庙,过去也供奉着一位将军——红脸黑髯的关公。现在这座庙成了朱仙镇木版年画社的所在地。木版年画兴起的时候,朱仙镇是它的中心,那已是千年往事了,不过现在它的年画仍然远近闻名。我买了一对年画,准备以中国人的方式过新年。随后我打道回府,尽管没有拖拉机,没有卡车,也没有后挡板,但我还是回到了开封。夜市的小吃摊点刚开张,早早地在那里吃了饭,我就回宾馆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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