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复习期间我因填报志愿回过一次公社。现在想起来,我唯一的一次填报高考志愿真是草率得可以。在公社大门的土墙上,贴了好几张废报纸,上面用歪歪斜斜的毛笔字写了省内一些大专院校的名字;好像是公社一位专门管知青的同志给我们每人发了一张表,叫我们填志愿。他特别嘱咐我们:“要慎重啊,这是关系到你们一辈子的事!”但面对墙上不多的几所大学,我们再怎么“慎重”都是有限的。按规定可以填三个志愿,我的第一志愿填的是“四川大学中文系”,第二志愿是“四川师范学院中文系”,第三志愿是“西南师范学院中文系”。在当时列出来的学校中,四川大学是最好的,我当然将其列在第一志愿,虽然当时我就感到没有把握考上。其余两个之所以我全填师范学院,是因为当时我天真地认为,我父母都曾经是教师,那么在录取时我可能会因此而得到一些照顾。就这样,我没有同任何人商量,就把现在看来也算是人生一件“终身大事”的事儿给决定了。然后,我又回去继续复习了。
一个月的复习很快就过去了。在这一个月时间里,我好像复习了很多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复习。心里空荡荡的,没底。不过,说实话,我当时并不紧张,因为我基本上没有什么思想包袱,更没有什么压力。考得上是意外之喜,考不上是意料之中。反正去试一试吧!我之所以没有压力,是因为当时已经传闻上面有顶替政策了,即教师可以提前退休,让其子女顶替自己的工作。我想,如果没考上,我就顶替我母亲当小学老师吧!这样一想,心里当然就不紧张了。离家赴考的前一天,我很轻松地在乐山城逛了逛。路过邮电局门口,我照例看了看当天的报纸——多年来我已养成读报的习惯,即使在复习期间,也坚持每天到这里来读十来分钟报,权当休息。我清楚地记得那天的《四川日报》上有一篇长篇通讯《一个矿工的变化——记青年工人吴秋生》,内容是说某煤矿一个叫吴秋生的青年工人,在“四人帮”横行的时候如何如何深受毒害,不思进取,几乎堕落;粉碎“四人帮”后,在党的教育下,又如何如何“焕发了革命青春”,“扬起了理想的风帆”,进而为“四化”忘我工作,立志“把被‘四人帮’耽误的青春夺回来”等等。当时,我真的很感动,我想我也要把被“四人帮”耽误的青春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