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游戏(19)

我挂断了电话,大吃一惊。我终于知道哈尔都干了些什么。他母亲死后,他就住在我这儿,一直都没有还我家里的钥匙。当时他说自己需要换个环境,承受不了对母亲的思念之情。而我正好要出城,就出于同情答应了他。他肯定是趁我在医院的时候跑到我的房间,查看了我的邮件,找到了仓库发来的第一封通知单。

自从四年前塞缪尔在贝鲁特的宾馆房间遭窃后,他便在自己的书房里备了一张身份证。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进入塞缪尔的房间。一进去我便拉开他的桌子抽屉。他把身份证放在一个塑料盒里,用红色的橡皮筋捆着。但是现在橡皮筋不见了,哈尔大意了,露出了马脚。他偷的那件东西是属于塞缪尔的。这解释了一切,而他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他需要钱。

塞缪尔一直以来就像叔叔一样关心哈尔。当他知道哈尔的父亲是怎样虐待哈尔时,他就费尽心思弥补哈尔所受到的伤害——总是记得哈尔的生日,带他去电影院或是博物馆。有些时候我甚至会感到嫉妒,嫉妒他抢走了哥哥的关爱。然而这就是那个杂种对我们的回报吗?

哈尔的偷窃行为深深地刺痛着我,让我再次情绪低落——短短的时间内,我竟失去如此之多。塞缪尔的书房一片死寂。书架上的烟管散发出淡淡的烟草味。他的离去就像是屋内一股有形的力量。当我放回他的身份证时,瞥见书桌上镶着画框的水彩画,那是他的希腊家族留下来的仅有财产。当年,他的母亲画出了这幅精湛的水彩画,后来交给一个当地人修画框。纳粹们放火烧毁他们的村庄时,他的母亲不幸去世了,然而那个当地人的工作室幸免于难。战争结束数年后,塞缪尔回去时把水彩画取了回来。

我想让时光倒流到事故发生之前,听听塞缪尔从前门进来时熟悉的脚步声,看看他夹着《时代周刊》,捧着早饭,端着拿铁咖啡的样子。我们每个星期天轮流去拜访好友。这个星期天他去卡兹家,带回来意大利腊肠和方形土豆馅饼,下个星期我便会去莫里家,带回来一些新鲜的百吉饼和新斯科舍熏鲑鱼。

塞缪尔喜欢拜访卡兹,不仅仅是因为那些诱人的食物,还在于他能够途经下东区,那是战后他在别人的资助下来到美国时待的第一个地方。他喜欢那些古老的红砖房屋,然而现在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栋栋拔地而起的公寓大厦,布满折扣店的街道以及混乱缠结的电线。

我希望我的梦想能够实现。这是我第一次希望能够和其他人一样——乘地铁去开始一天的无聊工作,辛苦干活来还贷款,下班后和朋友喝几杯啤酒——成为自己之外的任何人。

每当遇上人生中的暴风雨,塞缪尔总是我的避风港,让我安全地栖息。他身材矮小,但几十年的职业要求使他身强力壮,他的皮肤饱经风霜,眼神和善。他谨慎、守时、记忆力出众,绝对是个一心一意的实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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