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辑 名家风度(9)

在成都的几天里,钱老师的吃住行朴素而简单,而且谢绝了领导们的陪同。我也曾经想过,给教育局的领导汇报一下,但终于没有给他们说。我非常理解钱老师不喜欢应酬的心情。我也经常在外讲学,面对主人的热情,以及体现这热情的一桌丰盛的宴席,我很为难:人家的真诚让我感动,但要我花费一个小时甚至更多时间在这桌饭上,对我来说,不啻一场灾难!因此,当钱老师说“不需要陪不需要陪”时,我决定尊重钱老师的意愿。所以,这次钱老师到成都,真的没有一个局领导陪同吃饭,每顿饭都是我和钱老师随便找一个餐馆吃饭,人最多的时候也就三个人——有时候书记也来。因为钱老师不吃辣,所以每次我都让钱老师点菜,他每次都对着菜谱认真研究,但最后点的都很简单。和钱老师一起吃了几顿饭,我最大的收获是,原来不辣的菜也很好吃呢!

饭桌上,和钱老师随意聊天。我喜欢听他讲讲他的经历,于是在我的“追问”下,钱老师谈他小学初中是如何留了四次级的,谈他为什么没有读高中,谈他如何初登教坛便崭露头角,谈他如何崇拜伟大英明的党最后却被打成“右派”的经过,谈他在逆境中是如何坚守内心的理想和信念……我以前就知道钱老师曾被打成右派,但这次才知道了,原来钱老师当年竟然是“极右”!听了钱老师说他被打成右派的经过后,我感慨道:“小人任何朝代任何国家都有,但是在我们国家很长一段时间里,体制为小人提供了作恶的可能。或者说,当时的体制就是鼓励小人得志的!”

钱梦龙老师一边吃饭一边给我聊往事。他在说着一些的时候,语言平实,态度平和。他的人生是一部跌宕起伏的大书,但他自己一一重新翻开的时候,却是那么从容不迫,喜怒不形于色,一种历经风浪后的平静和恬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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