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街名

喂,喂,听不清,好吵,什么啊,我在堕落街吃早餐。新生们都来了,好的,

知道了,马上就到。阿宗一手接手机,一手拿着包子、豆奶,嘴里还啃着煎饼。阿宗腿长,他一步并着两步跑,从小街上一跃便跨了出去。

喂,等等,你掉了一个包子。阿宗后面跟了一个瘸子。瘸子见阿宗没听见,便把掉在地上的包子捡了起来,放在手心吹了吹,然后塞进了嘴里,他嘴角边片刻就流下几滴油来。瘸子边吃边念,好吃,好香啊。

这地方,金沙城的人是无人不晓的,不过就是一条狭窄细长、喧嚣不断的市井小街,名气却大得吓人。你可以不知道江远大学,但不可以不知道堕落街。设若你坐出租车,你跟司机说江远大学还不如说去堕落街更能让司机明白,堕落街就在江大校门口的一个拐弯处。

可这个拐弯处让人们拥有了无限的想像。仅仅是这个街名,就让人浮想联翩。为什么叫堕落街,名字又是如何得来,似乎多年来都是一个迷,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或许因为有堕落的名份,这里也便显得份外的张扬与暖昧。在堕落街附近的两所高校里,师生们一提及堕落街三个字,都有一种心照不宣的意思。就好比是自家的一块田地,永远生在那儿,种了什么,会有什么收成,都一清二楚。平时也用不着料理她,田地肥沃,生命力强。

堕落街在江东那边,金沙这座城市很早就在江东规划了一片文化区。文化区事实上是几所高校的所在地。但文化区说起来也像商业区,江远大学一带最明显,因为是老校,校门口的小街商业味极浓。有意思的是,这一条并不起眼的堕落街名声有时盖过几所大学。其实,哪所大学没有这样的小街呢,她太似曾相识了。而江远大学的小街因为有一个特别的名字但显得非同一般了。她扩大了人们的想像满足了人们好奇,人们往往在半信半疑中打量着她。好像宁愿让她成为人身上一块化浓的伤疤,也不愿看到她体肤完好的样子,或许有了这块伤疤,反而就有了揭开来看的欲望。

堕落街最早叫江口街,其实整条街从街头走到街尾才二十分钟,却永远比校园里似乎更热闹。以前只是一条通向江边的路,路两边是水沟,没有任何商铺。后来一些有经济头脑的大学生开始开网吧,然后当地的农民跟着也开起了录像厅,舞厅,桌球室,还有小旅馆,美发店,舞厅、KTV, 小餐馆。因此这一带农民成了金沙市是富有的农民,他们在街上盖起一些简陋的出租屋,张贴各式各样的招牌。他们成了各式各样的小贩,炸油巴巴的,卖牛肉串的,烤香干的,炒花生瓜子的,理发的,卖时装的,租碟的,收旧书的,卖米粉盒饭的,摆地摊的, 吆喝声此起彼落,生活的琐碎全在其中。堕落街因为吃喝玩乐全集中在一块,而又形成了率性自由的风格,便成了学生们休闲的好去处,有事没事到堕落街转转,吃喝玩乐、衣食住行都在那里搞定。

当然街上最鲜活的风景是一些熙熙攘攘的学生,他们一想到街名,常常会无奈地调侃一句,去堕落吧。于是便把茫然又执着的青春扔在这里,也把在世俗的迷离与放纵扔在这里。他们就在这世俗生活与校园生活之间转换与摇摆。可以说堕落街就是向年轻的大学生们打开的一扇观察红尘的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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