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新年总算是布置好,陈晚留柔柔吃饭。
柔柔嘴里嚼着零食,说:“当然,今晚你必须管饭。要不然叫我妈妈知道今天又翘课。”
陈晚说:“想吃什么,早些告诉张阿姨,早些做好也让阿姨回家和家人过。”
柔柔还是嘴巴毒:“你替她着急什么,又不是没有人给她工钱。”这个阿姨如今代替着厨师和照看小陈晚那个阿姨,她是从家政中心找来的,原本单位里还给老爷子配了人照看,老爷子只留下司机,又见陈晚长大,用不着阿姨在屁股后面跟班喂饭了。
第二天一早,柔柔妈妈请在饭店里喝早茶。订了上等的包房,前一晚打来电话,老爷子回说就在早茶的酒店大厅里吃。只有柔柔一家,陈晚和老爷子,新年头一天,老爷子精神很好,大家图个热闹,吃得和和气气。元旦这天早市火热,满耳都听着吉利话,说多少也不嫌多。陈晚以茶代酒敬了柔柔妈妈,恭喜升迁的事,两家人已是从小熟络,但新年大头的也不能缺了这些礼仪。柔柔妈妈又去敬老爷子,老爷子饮完后说不拘礼:“你们文官啊,就是没用的规矩最多。”
老爷子是一员虎将,身板硬实,却也慢慢服了老。只吃了肠粉和排骨,喝了一些芥菜粥。茶是柔柔妈妈安排好的,老爷子交口称赞,话也多得不得了。
柔柔说想吃萝卜糕。陈晚也应声说要。上上桌来柔柔只说味道一般。陈晚也说是,非要以前当小不点的时候,在幼儿园里吃的下午点心,那里的萝卜糕吃起来才是萝卜糕的滋味。
早茶后老爷子和柔柔妈妈换了个地方谈事情,柔柔趁机伸手要了活动经费,拉着陈晚逛街去了。口里叼着珍珠奶茶的粗管子,挽着陈晚的手,说道:“新年大头的,我爸爸说厂里开会,你说我能信吗?”
“你别给我乱来。”陈晚知道柔柔性子烈,嘴上也只是劝,怕她做出过分的举动。“你要是把那女人捅死了,还得逃到美国,我还得天天给你端屎端尿的,你还是给我安生点吧。”
“姐。我想出国。”
“好好待着,不知道苦的,出什么国,念了高中再说吧。”
柔柔总是翘课,陈晚不骂她,只说不该翘的就别翘,没说该翘的是不是翘得好。
早茶后她们在商场里逛着,柔柔看中一款连身裤,陈晚叫她去试穿,她倒也愿意,导购推荐一条裙子,柔柔就把陈晚推过去:“要试你试,我穿不出来这裙子。”
“你是不是女人?”陈晚挖苦道。她也不敢告诉孙柔柔,陈晚已经是一个女人了。她想不通韩默为什么没去巴黎,也赌气懒得联系。但又忍不住想念他,拉柔柔到一旁,说没什么好逛的,两个人就又到街上去压马路,顺手买了一盒鸡仔饼。
“少吃点,这东西热气,明天又要喝凉茶。”柔柔说。
“姐姐我在美国,难得吃这么正宗的鸡仔饼,长痘痘的话,你就装没看见。”
这一天街上是热闹的,熙熙攘攘,就是没事做,走在街上也是轻松快乐,没什么让人忧愁。这是小学时候常常走过的街道,旧了,连积在路边的水,颜色都深沉许多。附近有个城中村,前几年被拆了去,现在新起的楼,也生出斑斑点点,像皮肤本来就不好的女人,又多晒出几颗雀斑。 “就是在这个地方,”陈晚说,“我记得有一回我路过,看到人行道水泥缝里,伸出一颗嫩绿色的芽儿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植物,我猜是黄皮果的核儿,被人乱扔在地上长出来的。”那是陈晚所愿意写的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