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在羊圈里的洛年赤烈(1)

五月的拉萨多么温婉。

所有的植物都喜眉活目,杨树、柏树、柳树、龙爪槐,争相展颜。不知名的灌木,逶迤在公路两侧,每一粒芽尖与芽尖之间,怀春的少女一般,羞羞答答,躲躲闪闪地开着一枚小花,小花是嫩黄的、鹅黄的、含蓄的、润洁的、馨香的那种,娇贵得如初恋的轻吻。

从拉萨河谷吹来的风,如果稍微用力一点点,那花儿一定会忧伤、哀怨、褪色。

我和一位老人坐在宗角禄康公园的晨光里,清香一缕缕飘来。回眸顾盼,那花儿是稚白的、绿白的、粉白的、素雅的苹果花。稍远一点,稍高一点,就是雄伟壮观的布达拉宫。红白相间的宫殿,在鸟语花香的和悦中,新奇、亲近、活力四射。转经的人们渐行渐远,桑烟淡淡,缥缥缈缈。

老人的额头上,有一道隐约的疤痕,棕色的藏式礼帽右侧,插着一支蓝黑相间的孔雀羽毛,微微颔首,明媚可爱。老人随身带一杯清茶,跟我说一阵话,就要喝一口,站起身,活动一下筋骨,歇息一会儿。

他说,如果太累,心脏病就会找他麻烦。

洛年赤烈,不是老人的真名,而是他在措勤县当电影放映员时,别人给他取的外号。他的真实名字叫赤烈塔尔沁。他没有姓,只有名字,这一点,和众多普通藏族人一样。

从阿里地区政协副主席岗位上退休的他,和老伴住在拉萨河中间的仙足岛居民区。平日里,整理一些阿里历史文化方面的资料,轻松快乐,颐养天年。

赤烈塔尔沁出生在羊圈里。出生的时候,母亲也不知道父亲在哪里。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世界的,母亲说,明天就收青稞了。他就给自己定了出生时间,1949年10月1日。

母亲生下他以后,还是天天放羊,老太太看管他,怕他乱跑,用一根羊毛线绳拴住他。小小的他,还是把牦牛粪炉子碰翻了,额头上就此烙下了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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