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第二天醒来,秋棠躺在床上,不知道自己起床要干什么。她原来每天一大早要起来给浦诚忠做早饭的。
今天,他在另一个女人家里吃早饭。
一个念头浮上秋棠的心头,何不去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有了目标,秋棠爬起来梳洗,喝了半杯牛奶,拿起钥匙走出了家门。
在浦诚忠的实验室里有个女实验员也是中国人,秋棠和她相熟些,在浦诚忠和她摊牌之后,为了解叶霓的底细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秋棠在电话里和实验员长谈过,并从她那儿要来了叶霓的电话和住址。
秋棠根据地址找到了叶霓居住的公寓,把车停在道边,远远地望着那扇紧闭着的门,心中突然茫然起来。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她没有答案,可是如果不到这里来,她又不知道自己可以到哪里去。
她的人生一直就是和浦诚忠连在一起的。
正在茫然不知所措之际,她看到浦诚忠和叶霓领着一个小男孩出来了。浦诚忠牵着孩子的手,三个人走到浦诚忠的车旁,上了车。
车子慢慢驶出车道,向小区外面驶去。
秋棠也把车打着了火,老远地跟在后面。
到了一个社区公园,浦诚忠和叶霓领着孩子来到儿童游乐场,让孩子去攀爬玩耍。
秋棠把车停在路边,她远远地躲在树后,看到叶霓亲昵地挽着浦诚忠的胳膊,一边看着孩子一边扭头说笑着什么,他们就像一对正常的夫妻,周末带孩子到公园玩一样。
可秋棠知道他们不正常,他们不是一家人。
那个男孩子玩一会儿就跑回来拉浦诚忠的手,浦诚忠跟随着他走到秋千旁,将他抱起来放到秋千上小心翼翼地开始推秋千,叶霓从包里拿出相机喊着让他们父子看向她,“咔嚓咔嚓”地给他们俩拍起照来。
恍惚间,秋棠好像看到了年轻的自己,和浦诚忠一起领着女儿在公园里玩耍嬉戏,那个秋千上的小孩变成了女儿晓华,晃着两个冲天辫在秋千上娇笑着,喊着:“爸爸,再高一点,再高一点……”
那个男人是自己的丈夫,是晓华的爸爸!
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泪如泉涌,在这一刻,她才真正了解了什么叫嫉妒,什么叫痛苦,什么叫伤心,什么叫心碎欲绝!
胃又开始剧烈地疼了起来,像是有把刀在里面上下翻搅着,秋棠禁不住捂着肚子蹲了下来,头一低,“哗”的一声,出门前喝的半杯牛奶已变成刺鼻的浊物喷涌而出。
胃疼得她忍不住呻吟出声,她蹲在那里,用拳头紧紧地顶着胃,头垂着,头发披散下来,那样的痛苦又无助。
一个遛狗的女人经过,发现她的异状,走近前来问:“你还好吧?需不需要帮忙?”
秋棠抬起头来,向那个好心的路人摇摇头。她怕自己再这样下去,会晕倒在这里,自己扶着树慢慢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走回到停车处,爬上车,上身伏在方向盘上,眼泪已奔流成河。
哭到肝肠寸断。
恍惚间,秋棠看到浦诚忠和叶霓拉着儿子往回走,上了车,扬长而去。胃疼得让她眼冒金星,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去跟着他们了。她咬着牙把车开回了家,进了门就直奔厨房,找到两片止疼药吞了下去,然后扑倒在沙发上。可是止疼药并没有让她的痛苦消减半分,她依然觉得痛不欲生。
她吃的药里有安眠的成分,渐渐地,她脑袋昏沉起来,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醒来,夕阳斜斜地从窗户里射进来,已是傍晚了。
浦诚忠会回来吃晚饭的吧?此时,秋棠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把老公拉回家,只要他回到自己身旁,似乎就可以把那个刺目的总是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合家欢景象屏蔽掉。
他最爱吃回锅肉了,秋棠从冰箱里拿出一块肉放进微波炉里解冻;他还爱吃红烧带鱼,秋棠又拿出一包带鱼;他爱吃炒蒜薹,她又拿出一包蒜薹;秋棠像机械人一样,一下午就在厨房忙乎,做好了一桌子菜。
然后给浦诚忠打电话,告诉他饭做好了,让他回来吃饭。
那边,浦诚忠接起手机,听见秋棠说饭做好了,让他回家吃饭。他眼睛扫到桌子上放着的中午吃剩下的比萨饼,想起临出门时秋棠的状态,跟她说:“我一会儿就回去,你不用等我,先吃吧。”
叶霓在一旁听了,眉头皱起来,问道:“你今晚不在这里啊?”浦诚忠说:“不了,昨天出来时她就病了,我得回去看看。”
叶霓口气变得尖酸起来:“怎么这么会病,专挑你来看儿子的时候病!”
忍了四五年了,越到最后关头越是心浮气躁,叶霓在态度上已不复隐忍顺从状,开始张牙舞爪起来。
浦诚忠没搭腔,走过去看着儿子摆积木。叶霓越想越气,手里炒菜的铲子“砰砰铛铛”地发出刺耳的声音。
浦诚忠自知理亏,对于叶霓的挑衅只当没听见,对儿子说:“晓麟,爸爸要走了,过两天再过来看你好吗?”
晓麟放下手中的积木瞪着大眼睛看着他:“爸爸不走,我想让爸爸给我讲故事,陪我睡觉,爸爸不走好不好?”
浦诚忠看着孩子渴望的眼神,气恼的情绪化作一腔柔情,他伸手摸着儿子的小脑袋,把孩子搂在怀里,柔声说:“好,爸爸不走,爸爸陪晓麟睡觉。”
被秋棠养刁了胃口的浦诚忠对叶霓的厨艺实在不敢恭维,所以晚饭时他自己基本没吃什么东西,一直在喂孩子。等吃过了饭,又给孩子洗了个澡,他坐在床边给晓麟读书直到他闭上眼睛。
浦诚忠来到叶霓的睡房和她打招呼要离开,叶霓躺在床上脸朝里,一动不动,睡着了一样。
听见门响,知道浦诚忠离开了,叶霓心中烦闷不已。
浦诚忠开始在这里过夜并陪伴她们母子过周末,本该是高兴的事,可因为叶霓想要的更多,便更加地不痛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