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你忙于适应海外新生活,也忙于和北京的他持续或热或冷的远程恋爱,慢慢地两人也就不再经常见面。
这位大哥哥一直没有成家,成天忙于他视为战场的风险投资业务。钱应该是赚了不少,但由于资本市场搏杀过度劳心,头发都快掉光了,只好剃成个光头。二○○○年他才三十五岁吧,相隔很久再次见面,你看着他倒像一位五十来岁的长辈。
那次重新见面是两位母亲推动的结果,但你浑然不觉。慢慢地你和大哥哥就开始有规律地吃饭、打球,在一号公路上临海兜风。最长的一次相处,是他带你去黄石公园露营。因为怕熊,你同意和他待在同一个帐篷里,你估计他会做到秋毫无犯,多个夜晚的相处证实了你的判断。
妈妈在这一年的年底突发脑溢血去世了。你回京奔丧,悲恸于没有在她生前完成她的愿望。恋爱,性,婚姻,本来都不是什么大事,为何你要如此执拗,让爱你如斯的妈妈抱憾离世?你没有失声痛哭。你想尽各种办法,让失魂落魄的爸爸能够重新找回生活的勇气。这时你已经博士毕业,留在斯坦福大学图书馆工作。
你请了长假,在北京待了两个月。那段时间,你成功地使十八年前被自己用菜刀挥走、其后一直独居的阿姨回到了爸爸的身边。
现在你成了爸爸的家长,而家长对孩子的宽容和体贴,总是远远超过孩子对于家长。
临走时你对着妈妈的遗像说,我回去就和大哥哥结婚,你放心。
我和你我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是二○○一年的中秋节。那年八月底,纳斯达克市场短期触底,随后两个月上攻幅度达到三成。本来都休眠消停了一段时间的招股上市活动再次被市场激活。这种短期的市场运动给所有中介机构带来的压力是金融圈外的人们无法想象的。
十月一日,中秋节,正值国庆长假。我的手下早早就定好了出国休假的行程,这时要么已经在普吉岛晒破了皮,要么就是在飞往瑞士的飞机上打盹儿。我喜欢并支持年轻人在辛苦工作的同时还能忙里偷闲的生活。虽然我自己当时年岁也不算大,但重任在肩,要盯着北京一摊子事,想出门去玩却走不开。九月股市连涨一月,有几个休眠项目就复活了。我不忍心搅乱同事们早就憧憬的长假计划,只好抓住一两个没订机票的倒霉蛋,亲自扛起女律师、男律师和驴们的全部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