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冬天和春天,我们一直在频繁地互相写信。一封信的到达,肯定会被次日的回信所接续。太平洋的上空,这段时间内的任何一个时点,都肯定有一封我们的信在飞翔。
我工作半年之后,我对事务所的工作已经完全上手,除了最初的文件翻译任务之外,我实际上接手了许多真正的律师工作,甚至开始拿着印有律师头衔的名片四处出差。有些尽职调查一去就是半个月。慢慢地,写信的频度、长度就降了下来。
入职之初宁律师就按正式本科应届毕业生的待遇给我开了一份工资,在我上班第二天他还叮嘱财务给我预支了一月薪水。但到了下一个发薪日时,预支的月薪并没有扣除,而是又发了一次。
我把它视为宁律师对我的暗中相助。另外,办公室还每天给大家免费订午餐盒饭,我自己只要设法应付晚饭即可。就这样,我在被开除之后迅速站稳了脚跟,开始自立。
我不知道远在天边的父母有没有收到学校寄出的开除通知,反正自己是一直按照在校时的惯例每月寄一封报平安的家信。我告诉家里,找了一份勤工俭学的零活儿,不用再寄钱给我了。每逢暑假,我都给自己找很多不能回家的理由。寒假过年时回家几天,也说学校里有事着急要走。如此这般,直到我应该本科毕业的那一年,我告诉家里,在一家律师事务所找到了工作,再也不用他们担心了。
我从四月就开始期待你的归来。七月初学期结束,我估计你会在当月中旬回国。我开始寻找好一点的房子,想赶在你回来前搬到新家。我想着在你回来时,我们能有一个自己的小天地。反正我已经不是学生了,没有谁会再来敲门生事。我的工资全部用上,在生活费之外应该能租得起一套一居室。我不能让你看到我住在地下室里。不是怕丢人,是怕你难过。
你
你在五月底突然回到了北京。
你完成了交换学生的大部分功课,还直接申请了斯坦福大学的英语文学博士课程。这个博士学位需要读四到五年。在博士课程开始之前,你回国探亲两周,顺便了结这边大学硕士学位相关的事务。当然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和我见面。两周之后,你就要赶着飞回,参加那边课程的结业考试,以及处理博士课程导师面试、奖学金等一堆手续。
回国事起突然,你也想给我一个惊喜。你没有提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