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的公共汽车经过蓝岛,一直开到红庙一带,而我的脑子里全是关于你的白日梦,没有发现已经坐过了很多站。等回程车已经来不及了。我发足狂奔,赶到老爷子家的小区时,老两口已经在楼前等着,急得团团转。那年月,请老爷子讲课的可能只有我们这一回,他极为激动和重视,搞得我内疚极了。
把老爷子接到校园,演讲大厅人山人海,走廊、台阶,甚至窗户上都坐满了人。最前面的一排,坐着一些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人。我把老爷子交给我的社团同事-他穿着在海淀图书城地摊上购买的廉价西装,打着化纤领带,在教室里等出了一脸油汗。我在人群中找了个角落蹲着听老爷子演讲。他老人家从年轻时腿是如何受伤开始,一直讲到老来和老伴相濡以沫,讲座结束时听众已经走了一大半。那一排陌生人站起身,鄙夷地看了看我,排成一队走了出去。打车送老爷子回家后,我坐夜班车回到学校,已经是次日凌晨一点了。和保安好说歹说才放我进门,在南门口经过你宿舍时我向你的窗口望去,那里黑黑一片,我赶紧把目光移开。
在接下来的两三个月里,我沉静下来,全力应对期末繁重的功课,争取让每一门专业课的老师面对我交上去的试卷都能够欣然给出高分;稍有闲暇,除了在本校继续申请举办各种讲座,还和社团的朋友们骑上自行车去附近其他几所大学以及社科院,拜见我们所崇拜的从博导到博士和在读学生在内的大小知识分子。
随着暑期的临近, 三角地贴满了考研、考托、考GRE和GMAT,以及考各种证的培训班广告。我和我的朋友们似乎与这个现实的世界格格不入。我们不明白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人为什么而奔忙,而这绝大多数的人们则更加彻底-他们根本不知道校园里还有我们这种学生的存在。
我们筹备已久的社团刊物,稿件已经组织得差不多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排版印刷需要经费。暑假到了,我们各自匆匆回了趟老家,又匆匆赶回学校,到位于昌平县的一个印刷厂当校对。
那是一套大型的法律汇编,我们的任务是保证付印前的电子版不存在任何文字错漏。我们吃住在工厂里,一个半月的时间,大家的眼睛都差点儿看瞎了,我们挣到了五千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