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衙内弟弟惹的祸(1)

成就你的,往往也会毁了你。

给我机会的是知县太太,让我死去活来的,同样因为她。按照计划,等榨干所有的钱,他们就把我干掉。在监狱里干掉一个人太容易了,随便找个借口即可。我在监狱工作时,天天都有人横着抬出去。武则天当政时,每有宽宥犯人的诏书颁布,来俊臣就先将狱中的重囚全部杀死,才宣读诏书 。我朝的模范狱官筮土嫌狱中人多,曾将判处徒刑流刑的罪犯百余人干掉,然后以病亡为由写个报告一了百了。

我能捡条命,多亏了知县太太,我做出的巨大牺牲在关键处起了作用。她买通狱吏,把我放了,并亲自护送出城。我很担心她回去被修理,她根本不以为然:他个王八蛋敢动老娘一根毫毛,老娘就让他好看,没有我爸的钱,他毬也不是,别想做什么官!第一次听她说脏话,感觉还蛮舒服。

她的大脸盘上一直流淌着涓涓细流,似乎很伤感,问我会不会想她,我说会的。这句话是真是假到今天我也说不清楚。临别时,我过去摸了摸她的脸,特别是那个可爱的大鼻子,对她说:你真的挺可爱的。我曾无数次对她说过这句话,只有这一次是真的。逃离郓城后我偷偷回到家乡。当然,家是不能回的,我怕有人已恭候多时。我回去是找阿莲,尽管没有成功,大概也不会有办她的机会,但看在曾经情深似海的份上,落魄的我太想从她那里得到哪怕一丝的温暖。

黄昏时分,我把她约到村边的小树林。没想到她送给我的温暖是: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愣了一下,问:为什么?她说她快要嫁人了。我听了如五雷轰顶,质问她: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都要给我留着吗?

她不屑地笑了笑,说:我是说爱你,给你留着,没错呀,可爱是有条件的,就是你必须成为成功男人呀,你现在混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这是我的错吗?你能怨我吗?我是那种随便的女人吗?要是我把自己看得那么不值钱,让一个穷光蛋睡了,这公平吗?说出去不怕别人笑话?!

唉!老子认栽,都是自己无能,何必让人家吃鲍鱼的命,偏要炒白菜帮子对付呢!二话没说,我掉头就走。后来她嫁给了一个财主的少爷。再后来,她找过我,想跟我睡觉,条件是在羊二集团给他老公安排个高薪的工作。我觉着这件事很滑稽,以她当时的成色,还好意思跟我谈条件。见过她后,我郁闷了好些天,感觉吃了个苍蝇,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但我还是给她老公安排了个既轻松薪水又高的工作,毕竟,她曾给我少年时最美好的记忆。我又变成了孤魂野鬼,茫茫然无处可去,只好再次打扰朱贵哥哥。他对我如往常一样热情,说:当时你去监狱就业,我没拦你,但我知道你干不长,为何?咱没有在那里混的资本,迟早要被玩死。我想也是。其实朱贵哥哥讲的,跟以后宋江哥哥提出的哈巴狗与狼狗理论大同小异。既然当哈巴狗条件不够,就只好先当狼狗了。

朱贵哥哥的酒店亦非久留之地,因为巡捕们到处都在抓我。朱贵哥哥写了份介绍信,推荐我到梁山泊总部工作。

因为朱贵哥哥的面子,也因为我读过几天书,在梁山泊算是个文化人,所以时任老板白衣秀士王伦对我还不错。他大致了解了一下我的情况,就安排我到山寨办公室(简称山寨办)工作,具体职务是副主任。除了处理一些来往信件,主要是负责情报收集,对新来的员工特别是中高层进行或明或暗的调查,然后直接向老板报告。这说明由于我是朱贵哥哥的忠实走狗,朱贵哥哥是老板的忠实走狗,老板没把我当外人看。

我负责调查的第一个人就是林冲哥哥。

初上梁山时,林冲其实已被考验过了。按照江湖上的规矩,要在强盗行就业,须有投名状。尽管林冲对此有异议,但也无可奈何,只好下山弄个人头回来,争取面试合格。投名状的意义在于,自己手上沾了血,想吃里扒外,没那么容易。用我师兄的话说,这是黑社会存在的内在基础,所谓恐怖平衡。即便有了投名状,林冲也不能跟我比。虽说有柴进的介绍信,但没有老板的走狗特别推荐,人家不可能完全放心,进行严格审查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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