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西方的姐姐和身处东方的我相聚在南非的惊喜,以及奇异的南非风光都没有让我和姐姐暂时忘记述,我们的谈话总也离不开她。因为我姐姐不仅是述的姨妈,还是述的养母,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都关心着述的一切。我们认为,述能够进入麦肯锡这样的世界一流公司是很不容易的,她应当珍惜这份不错的工作。她至少应当在麦肯锡工作三至五年的时间,学到更多的本领。我们要尽量说服述在麦肯锡待的时间长一点,积累更丰富的资历,晋升到更高的岗位。那时再跳槽也要好得多。而且,就算跳槽,也最好到另一家大公司或者政府机构工作。
2005年8月18日下午,我怀着说服述在麦肯锡继续工作的愿望从南非回到北京,住进了北京麦肯锡为她在雅诗阁租的公寓。
8月的北京气候炎热,但是雅诗阁的冷气开得很足,使我感到丝丝凉意。我明白,我和述的生活有那么多的不同,我们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圈子里,这两个圈子只有很小一部分相交,不同的生活圈子的人能够相互理解吗?我能够真正理解述吗?
在北京,我只有晚饭时能够和述谈心(当然述不会和我谈她的具体工作,因为述的职业保密意识很强)。她告诉我,麦肯锡是一个优秀的公司,有一群优秀的人在那里玩命地工作。几个月来,她在麦肯锡的工作中增长了见识和才干,得到了锻炼。但是,她再次明确地告诉我,她最多只在麦肯锡干两年,她一定会离开麦肯锡。我问她为什么?她告诉我,因为她对麦肯锡这样的一流公司已经有了相当多的认识,对它的基本工作方法如讲究流程、善于运用案例等已经很熟悉,对公司的经营管理之道如国际化、科学化等已经很了解,她在麦肯锡工作已经没有了新鲜感。她认为,如果她继续在麦肯锡工作的话,收获就不太大了。如果把学习的效率用一个坐标图来表示,她今后在麦肯锡的学习曲线就只能是一条平缓向上的曲线,而不是一条陡峭的、高角度向上的曲线,她的学习效率会降低。所以,她准备在不久的将来离开麦肯锡了。
我对述的意见不完全赞同,但是也找不到更充分的理由说服她不要离开麦肯锡。我只能默默地祈祷,希望时间会改变述的想法。毕竟,她在麦肯锡工作的时间并不长,麦肯锡会不断地给她新的工作,给她增加薪资,而且乘坐飞机的头等舱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总是和世界知名公司的重要人物打交道,住五星级的酒店 这样的生活还真有点风光。我觉得,这样的生活比做一个小商人更精彩,对年轻人的诱惑力也更大。但是,述为什么对这些罩在麦肯锡雇员身上的光环视而不见呢?为什么麦肯锡不能抓住述儿的心呢?我努力寻找着真正的原因。
经过仔细观察和冷静思考,我终于找到述不会在麦肯锡长期干下去的根本原因。那就是述对自己创业的执著和热情,对他们开办的紫牛公司的信心。因为,她在谈到麦肯锡和紫牛时的语言表达和感情色彩完全不同。她会为紫牛公司的一个订单欣喜若狂,为使紫牛公司的网页更漂亮而彻夜不眠。但是对麦肯锡,她更多的是以一种职业眼光看待它,以优秀的职业精神来努力做好工作。面对永远对新事物报有强烈好奇心的述,面对希望不断提高自己学习效率的述,面对立志自己创业、对把紫牛公司做好做大充满信心和热情的述,我不能武断地反对她离开麦肯锡,只能尊重她的想法。
我还找到了述不会在麦肯锡长期干下去的另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在麦肯锡工作使述的工作和个人生活存在难以协调的尖锐矛盾。我在北京近距离地观察了述在麦肯锡的工作后,看出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即述在麦肯锡工作后几乎就失去了个人生活。每天长时间的加班加点,频繁地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高强度的工作使她连去商场买点衣服的时间都没有,更不用说周末去看看电影、听听音乐、见见朋友了,甚至可以说她连花钱的时间都没有。
在北京,我第一次知道述和毕业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凯文有交往。从照片上看,凯文是一个健康、阳光的年轻人。当时,凯文在雅虎公司工作。我以女性和母亲的敏感察觉到这个小伙子对述很重要。述告诉我,略懂一点中文的凯文曾经把大诗人杜甫《春夜喜雨》的诗写下来送给了她。我提醒述,也许凯文就像“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好雨”一样,正悄悄地潜入你的心,滋润着你那颗骚动不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