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淡薄的日光洒落于柯府万熙苑的回廊下,万熙苑的管事妈妈崔妈妈一手拢在怀中,站在数个小丫鬟跟前,抬眼冷冷横了左前方的厢房一眼,问道:“她起了?”
其中一个小丫鬟挑眉道:“今日起得比往常早了些,秋白这大早的就去给她拿热水去了。”
另一个小丫鬟低笑道:“我听见秋白原是使唤静枫拿热水去的,静枫竟一声也不应,掉头就走了。”
崔妈妈闻言,眉梢间也泛起了笑意,道:“使唤你们?你们可仔细着,我们这院子里的人都是大太太给安大爷的,我们的正经主子是大太太和安大爷。那容氏,前一月安大爷还病的时候,大太太吩咐我们按着大奶奶的礼数待她,如今安大爷早好了,我瞅着大太太的意思,是不想留了,我们日常只管伺候好安大爷,旁的一概与咱们无干。”
那个唤静枫的小丫鬟脸上有点得意,道:“如此说来,她在这里的时日也不长了。”
崔妈妈道:“当初安大爷重病缠身总不见好,老太太亲自到灵若寺去为他打平安醮,正好碰上寺里的男女先儿,说是大爷命里注定有这疾病,此病非药石可治,只消选了八字相融的姑娘嫁与大爷,冲一冲大爷身上的晦气,自能不药而愈。也合该这容氏有幸从咱们府里走一遭,偏生她家爹娘愿把女儿送到府里来,八字正好也相融,老太太便做主让容氏过了门。”
崔妈妈冷笑了一声,又道:“不承想容氏过门后大爷的病越发重了,眼瞅着要不好,那时老太太就传出话来,愿意给容氏大奶奶的名分,不管大爷日后如何,只想她一直在府里为大爷守着福。那容氏想必也是巴望着从此留在府里享那大奶奶的福,自是应承了。如今大爷是快要好全了,老太太虽没有说什么,可大太太是个明白人,那容氏家祖上虽说曾有几百亩田地,可早就被她那破落户的爹给败光了,如今她爹不过就是个佃户,这等出身,如何当得了咱们府里的大奶奶?咱们每日敬她一声‘大奶奶’,她也不掂量掂量,就她那点福气,消受得起么?”
她们围作一团絮絮叨叨地说着,秋白捧着盛放洗漱物事的红漆托盘从后头走过,淡淡扫了她们一眼,一言不发地往前方主子的厢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