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堡的参议员选举很有特色。新议员的产生要经过参议院和市议会的三轮审议,成功当选后,现任议员会身着华丽的皱领长袍给予正式祝贺,之后是接待该城市主要协会的代表,还有“严谨的普鲁士教授、拥有一连串头衔的法官和政务委员、姑妈姨妈、兄弟姐妹、各市民协会会员、大批的律师、警长和公务人员”,最后则是神职人员代表。接待完这些访客几天后,新当选的参议员才开始宣誓就职,而后在市议会厅享用传统的鸡蛋和巧克力早餐。这就是自由和汉莎同盟的公共部门。历史学家提出的问题是:这种过时的服装和仪式是否反映出“旧政权”在汉堡的顽固势力,或者是否掩盖了一种“现代”的阶级统治形式?汉堡的贵族统治难道仅仅是一个幌子,用来掩饰“商业、金融和工业利益集团”的霸权吗?
汉堡的城市政体是不断斗争的结果,这种斗争可追溯至15 世纪时公民暴乱对由富商把持的权力机关(议会或政府)构成的挑战。由于参议院试图强迫神职人员接受路德教,进而接受自己的统治,16 世纪20 年代以后,宗教问题使斗争更加复杂化了。最终,权力机关获胜,于1580 年确立了正统派的地位,并持续了近一个世纪,直到参议院和民众之间的摩擦使得政治危机再度爆发。在帝国的倡议下,德国《宪法》于1712 年颁布实施,危机才得以化解。此时的统治权由两个机构来行使,一是行政参议院(其中律师和商人各占一半),二是全部由房地产所有者和基督教执事等组成的立法议会。此后,汉堡政府又开始不断对立法议会进行调整,包括对市民资格、权利以及义务进行修正。在18 世纪20 年代和60 年代,一些爱国社团倡议制定更积极的政策,抑制贫困劳动人口数量的增长,对非路德教徒采取更宽容的政策。然而,随着法国革命势力占领汉堡和拿破仑的逝世,旧势力复辟,汉堡资产阶级民间社团自身难保,自然也就减少了对穷人的关注,启蒙时期的家长主义开始向三月革命前的自由主义让步。在1842 年的大火灾、1848 年的一系列革命以及1857 年经济危机影响下,一些组织的政治影响逐渐扩大,如代表律师、房产所有者和犹太人等不同利益集团的组织,以及代表特定地区的市民协会,于是到1860 年,《宪法》再一次被修订,政教正式分离,并限定了重要官员和房产所有者的议席数。
在演变过程中,汉堡政体的一个最显著特征是它的集团性:尽管当时有人声称汉堡“只有一个阶级,那就是市民阶级”,但除了名称之外,汉堡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一个复合型城市。作为最受尊崇的团体,宗教集团在教育和社会福利机构中的作用举足轻重,而且不可替代;但大多数政治机构都或多或少与一些社会经济利益集团休戚相关。一些贵族(比如阿姆辛克家族、西夫金家族、韦斯特法尔家族和布尔夏德家族)组成的精英集团操控着参议院。1860 年后,由于必须自愿缴纳30 马克的税金才能成为汉堡市民,有资格参加议会选举的人口从18%下降到1890 年的4%,绝大多数议员都是企业家,而议会内部一些松散的组织(“右派”、“左派”和“中间偏左派”)则与资产阶级内部的社会集团或行业集团相对应,其中商业团体尤为突出,它们在汉堡商会中享有特权,而汉堡商会在制定经济金融政策方面影响力相当大。
1840~1860 年,资产阶级集团成功地在城市权力机构中拥有一席之地,但随着城市手工业者的代表结构不断壮大,他们的地位受到了挑战。传统的劳工组织把行会会员、学徒和非行会会员的下层民众区分开来;在行会已经失势的情况下,劳工仍然被分成熟练工和非熟练工,与之前的分类相似。例如,1840 年以后出现的组织就继承了行会的传统,其政治主张主要借鉴了“资产阶级”自由思想,这些组织包括汉堡工人教育协会、拉萨尔创立的全德工人联合会以及(烟草业和纺织业的)第一批工会等。然而,从大约1880年开始,随着汉堡港和汉堡市内的就业激增,汉堡无疑跨入了劳资关系的新时代。工会组织在19 世纪60 年代和70 年代播下的种子如今已枝繁叶茂,而各种综合因素又为工会的发展创造了理想条件,如用工需求激增、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物价上涨以及住房按揭贷款。1880 年,汉堡共有8 个“自由”(即社会主义)工会,会员1 544 名;10 年后此类工会达到了80 多个,会员多达40 000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