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挤,我们也非常高兴,因为能上去就有希望走得快一点儿。当时也顾不了许多了,扒着什么地方就往上爬,最后我还是没爬上去,只能扒着门把手坐在了门口的扶梯上。我找了一根绳子,把我和门扶手拴在一起,免得被挤下去……火车总算开了,听着后面日本飞机的轰炸声慢慢地远了。因为太累了,我靠着门把手就打起盹来了,迷迷糊糊地就听到人们一片惊呼,原来是火车钻山洞的时候,把在车顶上坐着的人都刮了下来,虽然车开得不快,可也死了不少人。因为天黑,只能听到一片惨叫和嚎哭声,我不由地把门把手抱得紧紧的……火车还没有到独山,煤就烧完了,大家就到后面拆枕木,填到火车头里。走一段,拆一段,走了半天也没走出多远。最后火车终于不走了,我们又开始步行前进。
沿着铁路走,我看见了一件事:可能是一家人,有七八口,挤在一辆压道车上,滑行着从我们身边超了过去。我也想搭上这个车,就追了两步,可是没有追上。望着车上坐着的人正在羡慕,就看这个压道车在一个弯道的地方因为太快,失去了平衡,一出轨就翻了好几个滚儿,一车的人差不多都被砸死了。刚才还是羡慕的眼神,转眼之间变成目瞪口呆。
当时我穿的是一件国民党兵的破棉袄,两只脚缠着破布条,那个样子非常狼狈。我随身还有一个小箱子,里面装着点单衣服和两个破瓷碗。这两只碗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在路上有的难民是一家一家的,带着些粮食,走累了就做点饭吃,可是又没有碗盛,我就乘机出租饭碗给他们用,再挣回来一碗半碗的饭吃。这一路上幸亏有这两个碗,不然非把我饿死不可。
因为我穿的是当兵的旧军装,在路上遇到了一队拉夫的,他们以为我是逃兵,当官的一指我,那些当兵的上来就拉。我一看坏啦,不走就得挨一顿打。我急中生智,一动没动,这帮当兵的一拉,我顺势就倒在地上,两只眼睛一翻,嘴里又吐出来一些白沫儿,还用垂死病人似的哼哼声,说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广东话。有战乱,就有瘟疫,那个当官的看到我这个样子,还以为是一个重病号,捂着鼻子就招呼那帮当兵的跑。我在地上躺了一会儿,估计他们走远了才站起来,“想抓我,没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