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亡(4)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漫长无比,好像过了几个世纪。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觉得视力有了很大恢复,我清楚地看到父亲和我最好的两个朋友就坐在床边,满脸担忧地盯着我。

我心里一喜,眨了眨眼睛,刚要张嘴说话,却猛然回忆起昏睡前,脑中曾出现的那些疑点,进而迅速想到,那只幕后黑手为何会对我们的行动如此了如指掌,我会不会是下一个受害对象?

电光火石般,有一个念头冲进脑海,我的身边是否有一双眼睛,时刻窥视着,并时刻等待着……

这个念头根本无法用理智去判断,却又真实得近乎可怕,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我随即改口说:“我……我怎么……怎么还是看不见,爸……爸……你在哪儿……”

我茫然地望向屋顶,伸出双手,胡乱划拉着。

时至今日,回想当初自己做这个决定,我都觉得正确无比。如果不是我伪装眼盲,或许我一辈子都无法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但是,为了得到那个真相,我也失去了太多太多……

我在医院住了三天,第四天上午,在医生做过全面检查后,我出院搬回父母家中居住。演戏演全套,此时我的一切行动,仍需要有人扶持。

因为怕母亲受不了打击,我和父亲没有告诉她实情,只说单位组织骨干教师进修,罗远征去北京出差了,要半年后才能回来。至于我的眼睛,则推说是抓捕时不慎摔倒,头部受到硬物撞击,淤血压迫视觉神经造成的暂时性失明,需要长期卧床静养。

母亲没有看出任何破绽,只是不住地埋怨我干活太玩儿命,成天就知道往外跑,迟早都得出事,还是趁早转作文职吧,否则也不知道哪年才能抱上外孙。听着母亲的唠叨,我心头一阵阵发痛,又不敢表现在脸上,只能生生地憋在肚子里,那种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古语说冷眼观人生,我这时的情形似乎就是如此。闻讯后,单位的很多同志都过来探望我。我明明瞧得清清楚楚,他们却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到。

与我交好的忧心忡忡,与我一般的随声附和,与我交恶的阳奉阴违,看着他们或真或假的表情,如果不是我心头顶着巨大的压力,那倒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

支队长马云伟来看我的时候,我权衡利弊,犹豫了很久,还是向他如实汇报了整个事件的经过,但有意剔除了一些我个人的猜测,尤其是怀疑身边存在内鬼的可能。因为我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圈套,步步都是陷阱,时时存在杀机,实在是无法轻易相信身边任何人了。

听过我的讲述,马云伟非常震惊,当场就表示,回去后会立即向局领导请示,这个案子必须彻查。临走前,他拍着我的肩膀,叮嘱我节哀顺变,保重身体,什么都不要再想,一切都交给组织。

我默默地点着头,表现出顺从的模样,但心里却很是不以为然,组织……组织就一定管用吗?

几天后,冯超从呼和浩特追逃回来,听别人说我出了事,立刻带着不少营养品赶过来探望我。虽然没有太多的嘘寒问暖,但从他的表情中,我不难看出,他对我真的很关心,甚至很紧张,这或许就是他至今未婚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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