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是被我这个永远只在乎自己的浑蛋给气走了(5)

(29)

同样的地方,昨天嫌小,今天嫌大。

外面开始响起鞭炮声,由疏到密,这间房子里却始终很安静,越发显得空荡荡的。

我打电话给留下来的那几个同学,都说没有见过沈佑。我想出去找他,可又不知该去哪里。在这个城市,他没有亲人,连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也还没有交到,平日几乎都待在学校里。快半年了,我竟从未想着要带他四处转一转,玩一玩。

我在心里把自己用狗头铡伺候了好几遍,还是觉得不解恨,憋得慌,遂决定舍己为人高尚一回,将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别人开心开心。这样的好事自然不能便宜了闲杂人等,于是我理直气壮地拨通了正在上海过年的何决的电话行骚扰之事。

欢快的彩铃响了好一阵子才被接起,我故意拿腔作调,“怎么这么久啊?跟哪个姑娘干柴烈火呢?几天不管就要造反了是吧?”

那头默了默,方传来一个很和蔼的声音,“小决在厨房帮忙,我是他的母亲。”

“……啊……阿姨新年好!”我头皮一炸,只好使劲干笑,“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胡说八道的……”

“没关系,你也新年好。哦对了,你是小决的朋友吧?”

“对对对,我叫辛阔,我们平时口无遮拦惯了,阿姨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何决的妈妈乐呵呵地笑了一会儿,在我毛骨悚然的当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说了句:“你尽管放心,我们家小决是个老实人。”

“是是是。”

“不过该管的还是要管,阿姨支持你。”

我完全下意识地连声应和,“明白的明白的。”

“那以后,就要麻烦你多费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

“明年和小决一起到上海来过年吧!”

“没问题没问题……哦不不……”

这时,何决那仿若救世主般天籁声音终于响起,让语无伦次的我险些泪流满面。

“妈,您跟谁聊天呢?”

“侬葛小拧,口风老紧葛嘛……”就听何决的母上大人转而用语速极快的上海话呜哩呜哩说了一通,何决无奈地低声辩了几句,然后被一招击杀:“总之下次你不带着抱抱的妈妈回来,我就不再是你的妈妈!”

“汪汪!”

“抱抱一边玩去,别添乱。”

“呜……”

“抱抱别理他,跟奶奶走!”

“汪!”

“……” 等那边的闹腾终于平息,我才敢小心翼翼地出声,“Boss,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小误会而已。”

“不好意思啊!”

“跟你又没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被逼婚啦?”

“正常啊。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

“啊呸!大过年不带这样咒我嫁不出去的好不好!”

何决笑了起来,“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给你拜年呀!”

“嗯谢谢,还有呢?”

“还有就是……想问你个问题。”我干咳一声,“如果有个人,他记得我的生日,可我却把他的给忘了,会有什么后果?”

“如果那个人是我的话,就什么事儿都不会有。不过如果是沈佑……”

我紧张,“怎样?”

何决顿了顿,而后沉痛宣布:“你死定了。”

“……” 从何决的口中听到对于自己末日的裁断,我终于贱兮兮地解了恨,灭了憋屈,收起了狗头铡。

将事情的大概原委说了一遍,又扯了些闲话,我想起一件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那个女孩……就是你以前跟我提过的那个,她还在上海吗?”

何决沉默少顷,“应该在的。”

“你……没打算去找她?”

“她早就搬家了。”

“所以就……再也找不到了吗?”

何决的声音有些沉,含了丝丝缕缕的苦笑轻叹,“这世上,哪有找不到的人呢?只是有些事情,是需要孤注一掷的勇气的。一旦过了某个时间点,很可能就再也没有力量去积攒了。辛阔,你懂我的意思吗?” 因为错过了时间,没有了勇气,所以便放弃了感情,弄丢了真心爱着的人。

何决的话我其实听得似懂非懂,这个逻辑我也不是弄得太明白。

但我知道,我不能再只是站在原地被动地等待。

有的遗憾,或许正如何决所言,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弥补时间,于是,便只能是一个遗憾。

而有的,则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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