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一间屋子,床头小几上还放着烛台,半枝残烛--托氏出走那天,半夜起来所点的最后一枝烛。床前窗下一小桌,屋角一洗脸架,旁有一马鞍,如此而已。壁间却有一托氏夫人芳年时的肖像--不愧为名美人呢。
参观时,大家--小学生、教员及德维里老者都格外注意托氏出走轶事,频问亚历山大。亚历山大说:
--你们看这样的家庭布置,就是三十年前也算不得奢侈。然而我父亲晚年,时时刻刻总觉不安心,屡次想出走抛弃一切。再加之家庭恶剧,我母亲处处阻挠他的计划,如分地与农民等事。因此忏悔之心益切,也不得不走了。那天晚上,二点钟起,下楼叫我,同整理行装,叮嘱千万不告家人。父亲走时只肯带得最要紧几件物事,一切奢侈品都不肯用,还是我强勉把一手携灯纳在袋中……唉!你们不知道托氏晚年,心灵之经受多痛苦呵!
参观的小学生都很感动。当时他们散去,到托氏墓前并公社游览。
我们出来,安德莱夫人请我们再周观一次,宗武照了好几张照相,中有一托氏生时之榻。安德莱夫人又说:
--你们还到楼下一看。那里有托氏早年时的书室呢。
楼下书室中,安德莱夫人还指示我们看一小栋,是当托氏初起忏悔,屡思自缢之处。
俄罗斯的农家
天色忽然阴沉,微有雨意,安德莱夫人说恐雨后不能出游,趁此时散步一周,再回来吃饭。
从后院走出,院中一大树,漫散四出,残叶时堕。安德莱夫人指着说,托氏生时每每坐此树下招待贫农谈话,村人都称此树为“贫者树”。出院后,一带果树,绕小径出去,经托氏宅前草场,入疏林蹊路,到托氏墓前。林中有一树椅,托氏散步时,常常坐此休息。我们在托氏墓前,看着小学生用落叶穿成一圈挂托氏墓上。满天湿云飞舞,瘦叶时时经风细吟,一仰首满目清朗,乡野天地,别有会心,托氏的遗泽更使人想起古人浑朴的天性,和此自然相交洽。
返托氏家午膳。托氏妻妹、托氏幼女亚历山大、托氏媳安德莱夫人,还有一中年妇人--托氏亲戚,及一老者--旧时军官,因托氏一语而弃职归田的,他们有的是教育人民委员会所委任,有的是借住于此。大家聚齐吃饭,殷勤问及中国政象,老子学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