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5)

 

我盯着手机看了半天,深吸一口气,拨通了电话。

只响一声,便被接起:“小木?”

“老大,我不装鸵鸟很多年了,下午只是因为一直在睡觉,所以才什么都没听见的。”

“哦……”何决故意拖长的语调里透着明显的轻松,他低低笑了两声,又问:“你病了吗?嗓子哑得这么厉害。”

“有点儿小感冒,已经去过医院也吃过药了。”

“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了?我记得以前让你去医务室看病,简直比打赢一场篮球赛还累人。”

我也笑:“因为那时候我知道,你们反正不会看着我病死不管的,当然要乘机耍赖弄点儿好处。至于现在……”

我们哭,是因为知道有人会不舍,会来帮我们擦去眼泪。如果根本无人在乎,又要哭给谁看?如果……如果十几年的海誓山盟,都那样不堪一击,我要怎么去相信,有着八年空白的一见钟情……

我坐在地上抱紧薛木木,觉得鼻子越来越堵。果然生病的时候容易多愁善感,我体内潜伏的文艺细胞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我正打算仰望星空抒发忧伤,听筒里却传来何决的声音,既低且稳:“现在也一样,小木,有我在,就不会没人管你。”

“一样吗?很多东西都变了啊,怎么还可能一样……”我揉揉眼睛,“你还记不记得学校后面的那家小饭馆?”

“当然记得,那会儿我们录音常常弄到很晚,周围就只有那家店还开着门。你最喜欢吃他们家的打卤面,满满一大海碗,你自己就能吃个精光。”忆及往事,何决的话语越显柔和,仿若映着梨花的春水,将涟漪阵阵搅入心田,“尤其是冬天,你的脸进店时冻得发青,等到吃饱了出来,就变得红扑扑的。当时我就想啊,你一个假小子大概永远都不会害羞了,不过如果害羞的话,应该就是这副模样吧……”

我大笑起来,边笑边咳:“毕业以后,我就没再吃过打卤面了。”

“想吃的话,我给你做。”

“想吃,但不敢吃。”我坐直,嗓子忽然疼得厉害,说的每字每句都很费劲,“就像小时候我曾经超爱吃一个冷饮,觉得那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了。后来长大了,凑巧在一个小镇上又看到,于是连忙买来吃,却失望透顶。因为记忆中的美味,再也不复存在。我们也许很容易由于以前的一些记忆而喜欢上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但事实上,那很可能只是一种错觉……”

何决的声音蓦地提高,带着急切:“小木,你听我说!”

我没给他留下插话的空隙:“何决,我想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同样的,对方也没给我留下任何空隙,干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就这样,结束了吗……

为了对五一小长假的最后一天表示哀悼,我准备把自己淹死在米粉里。

没多会儿听见门铃响,我饥肠辘辘地冲过去,打开:“谢谢啊……咦?”

“我是烁烁,不是姨姨。”叶烁斜倚着门框,笑眯眯地晃晃手里提着的外卖米粉,“薛薛,我来养你喽!”

“你给人家钱没?”

“真是块木头,完全不懂得配合我的浪漫。”叶烁嫌弃地瞥瞥我,然后风情万种地撩了一下额前的碎发,“付的现金,本来想拿脸当卡刷的,不过那小哥儿没带Pos机。”

“哈哈哈——”

“你笑得真是又假又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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