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曲

小夜曲

近来耳朵突然高贵起来。

通俗的市声聒噪过后,无伴奏和声从那重重的山间如月升起。两耳似被一汪雪山里涌出来的春水荡涤,清新若雨后新生的嫩草地。只是因为,我从市喧深处搬到了草木深森的郊外,与庄稼田园比邻而居了。

我甚至可以在清早上班去的路上看到露珠。在那随便绿着的屋角路边,小口小口的露珠鼓圆着大腮帮,透明的脸颊上有阳光新画的小小彩虹——这要很仔细很仔细地看,才看得清楚。曾经整夜开在枕边般的汽车声为虫的清唱所替代,大交响变作了小夜曲。田园里的小夜曲苍白消瘦,但脆嫩得可掐出绿绿的水来。

夜莺的情歌在窗外的银杏树上,舒缓悠扬如一把轻轻打开的折扇,优雅而浪漫。让人不禁想起亮丽露肩晚装,艳妆的眉眼,夸张的蓬松的裙摆,以及水晶的高跟鞋和灰姑娘的南瓜马车。我相信鸟的王国里必定也有人间一般的盛宴。我从花店买回的玫瑰在窗台上木立,假花般缄默做作而无生气。而我信手在田边采回的一大蓬野菊花却如飘坠的音符,极旺盛地欢唱着书架的空间,那份清新和自然似乎是把竹制的书架当作了它家门口的竹篱笆。

我的梦里不再有莫名惊惧的追逐,大片大片的花静静地开放着长夜,花香满屋里走动。

我的睡眠是一本随意摊开的书,每一段都文笔优美可以朗读。

看蔬菜在畦上自由自在地长,青青的草随意地在空地上溜达。秋分、寒露毫不闪避地以不同的笑容莅临,我满怀诧异和感动,任全新的寂寞、释然和庄稼一道葱茏我城外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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